就在他几乎要彻底沉沦于这双重操控时——
“火旺……”
母亲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这一次,异常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声音里带着无法伪装的、近乎心碎的焦急。
而且,伴随着声音,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带着泥土和炊烟气息的“感觉”,穿透了层层锈蚀的屏障,如同最后一根蛛丝,轻轻触碰到了他即将湮灭的自我意识。
是……家的味道。
那一瞬间,右臂晶体的记录和分析戛然而止。左半身的狂乱汲取也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滞。
李火旺那被锈尘覆盖的意识,猛地挣动了一下!
“娘……?”
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称呼,带着锈迹斑斑的震颤,从他灵魂深处挤了出来。
就是这一下挣动,这一声几乎不存在的回应,似乎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
他胸前那片仅存的、尚未被异变的皮肤下,一个粗糙的、木质的触感突然变得灼热——是那个他一直贴身藏着的、母亲给的护身符!它竟然没有被之前的锈蚀完全吞噬!
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属于“李火旺”而非任何“锈蚀”的力量,从那护身符中涌出,如同清泉注入污浊的泥潭,暂时涤荡开一丝清明!
“跑……”
一个念头,纯粹属于他自己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
他猛地向后挣脱,左半身那变异的手臂硬生生从腺体中拔出,带出一溜腥臭的银血和组织碎块。
他没有看向那依旧在呼唤的母亲声音的方向——他知道那可能是陷阱,是这艘船模拟出来干扰他的最后手段。
他凭借着那短暂的清明,拖着半边石化、半边狂乱的身体,向着与声音来源相反的方向,向着碑林更深处,跌跌撞撞地亡命奔去。
在他身后,那被粗暴“优化”过的腺体剧烈痉挛着,周围肉壁疯狂蠕动,更多的“菌骸”似乎被惊动,从肉质深处浮现出模糊的轮廓。
右臂晶体重新恢复了沉寂,但李火旺能感觉到,一种更深沉的、带着不悦的“注视”感,从臂骨深处传来。
左半身的蓝色斑块则在愤怒地嘶鸣,为被打断的盛宴而躁动不安。
而他,李火旺,捂着胸前那发烫的护身符,在扭曲的碑林间狂奔。
他知道了。
那声音,无论真假,都是催命符。
真正的生路,不在于回应哪个呼唤,不在于满足哪种饥饿。
在于找到办法,毁掉这个正在他体内孕育的、“锈铸”的苗床。
哪怕代价是,与这两道锈蚀,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