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号”的反物质引擎余波在风啸要塞的能量护盾上漾开涟漪时，凌玥正死死攥着舷窗边缘的金属凸起。这个动作让她指节泛白，也让云铮看清了她掌心未愈的茧子——那是长期握持矿镐留下的痕迹，与联邦制式军靴的磨损痕迹形成诡异的呼应。
要塞内部的气压稳定在标准值1.2，比星汇港高出不少。当气闸门的减压警报响起时，凌玥下意识地按住领口，仿佛那里还戴着联邦的基因追踪器。凯和艾拉跟在她身后，十岁的艾拉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偶，布偶的半边脸被星核矿尘染成了银灰色，像极了凌玥的短发。
“殖装同步训练室在b7区。”云铮的战术靴踩在合金通道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墙壁上的荧光条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未来两周，那里就是你们的战场。”
凌玥的脚步顿了顿。她注意到通道两侧的监控探头都在微微转动，镜头的红光扫过皮肤时，带来与联邦矿星监牢相似的寒意。“这里……没有培养舱吧？”她的声音比在星汇港时更低，金色瞳孔里的火焰黯淡了几分。
小雅突然停下脚步，淡紫色的发丝垂落在凌玥手背上：“检测一下就知道了。”她的指尖泛起微光，在凌玥锁骨处的环形疤痕上轻轻一点，“风啸要塞的基因屏蔽场能隔绝所有追踪信号，包括我。”
检测设备的蜂鸣声突然响起。凌玥的适配率在离开星汇港后升至80%，此刻却因情绪波动跌至75%。云铮看着数据面板，想起林博士在出发前的叮嘱：高适配者的基因链就像绷紧的能量弦，任何情绪震颤都可能引发共振。
训练室的合金门滑开时，一股淡淡的臭氧味扑面而来。三百平方米的空间里，十二具基础殖装体悬浮在能量支架上，银灰色的生物装甲表面流动着淡绿色的脉络，如同沉睡的蜥蜴。中央的全息投影正循环播放着殖装同步的基础动作，一个穿着战术服的虚拟人影正在演示如何让殖装体的神经接口与人类脊柱末端对接。
“初级同步训练分三个阶段。”云铮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三人的基因图谱，“第一阶段是神经适配，让殖装体记住你们的运动模式；第二阶段是能量共鸣，学会控制装甲表面的生物电流；第三阶段……”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凌玥，“模拟实战。”
凯突然举起手。这个星核矿区的工人总是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指缝里嵌着的矿砂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在矿道里见过联邦的改造人，他们的殖装体是直接嵌进骨头里的。”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们也要……”
“共生，不是镶嵌。”小雅按下启动键，一具殖装体缓缓降落在凌玥面前，“就像你们矿区的地衣和岩石，互相提供养分，而不是吞噬。”
凌玥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殖装体的装甲，生物脉络突然亮起。设备的同步率数值开始跳动：42%、48%、53%……当她的手掌完全贴合时，数字定格在58%，比联盟新兵的平均水平高出17个百分点。
“这不可能。”凯的眼睛瞪得滚圆，他刚才试穿时，同步率最高才41%。
云铮的战术靴在地面上碾出细微的划痕。他调出凌玥的基因序列，发现那些与虫族共生的片段正在缓慢活跃——这不是好兆头。“脱下来。”他的声音突然变冷，“现在。”
凌玥的动作僵住了。殖装体的神经接口已经与她的脊柱产生微弱共鸣，装甲表面的脉络开始与她的血管同步搏动。“为什么？”她的指尖泛白，“你怕我失控？”
“我怕你死。”云铮的手按在高频震荡刀的刀柄上，这是他从星汇港带回来的战利品，“基础殖装体的能量输出不足以支撑80%适配者的基因活性，继续下去，你的细胞会像过度充电的能量块一样炸开。”
艾拉突然哭了起来。小女孩抱着布偶缩在角落，看着凌玥身上的殖装体，仿佛看到了绿潮事件中那些失控的改造人。凯立刻走过去捂住她的眼睛，却被艾拉咬了一口——这个在灾难中失去父母的孩子，对任何与基因改造相关的东西都充满恐惧。
凌玥默默按下了脱离键。殖装体的装甲片像花瓣般展开，露出她后背渗出的细密汗珠。“我能控制。”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倔强，金色瞳孔里的火焰重新燃起，“在矿星的时候，我能控制那些被联邦丢弃的实验体。”
云铮突然想起林博士的警告：奥拓矿星的幸存者体内都残留着矿星母巢的基因片段，那些片段会在特定刺激下觉醒。他走到武器架前，取下一把训练用的粒子步枪：“第一阶段训练，从分解武器开始。”
接下来的三天，训练室的合金地面上始终散落着武器零件。凯凭借在矿区维修机械的经验，最快掌握了粒子步枪的拆装，他的同步率稳定在45%左右，是三人中最均衡的。艾拉在凯的帮助下逐渐克服恐惧，虽然同步率只有38%，但每次拆卸完武器都会露出浅浅的笑容。
凌玥的进步快得惊人。第二天就能蒙眼组装脉冲手枪，第三天下午，她的殖装同步率已经稳定在65%。当她穿着殖装体完成一套战术规避动作时，装甲表面的脉络亮起流畅的绿光，如同活着的生物。
“很好。”云铮的笔尖在评估报告上划出弧线，“明天开始第二阶段训练。”
夕阳透过训练室的观察窗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斑。凌玥突然走到武器架前，取下那把联邦制式军刀——这是云铮特意放在那里的诱饵。“联邦的近战武器都有基因锁。”她的指尖划过刀刃，“只有改造人才能完全激活。”
云铮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着凌玥的手腕，那里的皮肤下有淡青色的血管在跳动，与殖装体的脉络频率逐渐同步。“你在矿星见过？”
“不止见过。”凌玥突然转身，军刀的寒光擦着云铮的咽喉掠过，钉进身后的靶心，“我杀过三个带着这种军刀的改造人。他们的眼睛是红色的，就像……”她的声音突然卡住，金色瞳孔里的火焰开始剧烈晃动。
同步率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65%、59%、51%……数值以每秒3个百分点的速度暴跌，殖装体表面的绿光开始变得紊乱，装甲片不受控制地开合，发出咔咔的响声。
“冷静！”云铮抓住她的肩膀，掌心传来灼人的温度——那是基因链过热的征兆，“想矿星的晨光，想你说过的淡金色。”
凌玥猛地闭上眼。军刀从靶心脱落，在地面上弹了几下。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同步率稳定在40%，比初始值还低。“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控制不住。”
小雅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淡蓝色的营养液：“基因链的稳定性就像星核矿石的纯度。”她将营养液递给凌玥，“纯度越高，越容易受杂质影响。”
凌玥接过杯子的手在发抖。液体顺着嘴角流下，在下巴上形成细小的蓝色水珠，像极了矿星的晨露。“我是不是……不适合成为适配者？”
云铮看着评估报告上的波动曲线，突然想起林博士数据库里的一句话：高适配者的弱点往往就是他们的力量源泉。“明天开始，加一门冥想课。”他收起报告，“由小雅负责。”
冥想室在训练室的下层，墙壁镶嵌着能吸收能量波动的黑色晶石。当凌玥躺在感应垫上时，淡紫色的能量波纹从她头顶扩散开来，在天花板上形成复杂的图案——那是她的脑电波可视化图像，像一团缠绕的藤蔓。
“专注于呼吸。”小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坐在控制台前，指尖在脑波图谱上滑动，“想象你的基因链是一条河流，联邦就是河里的礁石。你不需要击碎它，只需要绕过去。”
凌玥的呼吸逐渐平稳。脑波图案的藤蔓开始舒展，颜色从躁动的红色慢慢变成平静的蓝色。当她想象矿星的晨光时，图谱上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金色涟漪。
“很好。”小雅调出联邦改造人的全息影像，让它们在凌玥周围缓慢移动，“现在，看着它们，但不要被影响。”
影像里的改造人正撕开矿星的穹顶，绿潮般的生物组织缠绕着尖叫的平民。凌玥的脑波图谱突然剧烈波动，金色瞳孔在眼皮下快速转动。“停下！”她猛地坐起身，额头上布满冷汗，“我做不到！”
小雅立刻关闭影像。她走到凌玥面前，发现女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感应垫上，与淡紫色的能量波纹融合成诡异的颜色。“这不是失败。”她轻轻按住凌玥的手，“第一次就能坚持三分钟，已经很了不起了。”
凌玥突然抱住膝盖，肩膀剧烈颤抖。冥想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小雅还是能听到压抑的哭声，像矿道里迷路的风声。“他们把我爸爸扔进培养舱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着的。”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那些改造人，以前都是矿星的居民啊。”
小雅的指尖泛起淡紫色。她能感受到凌玥基因链里的痛苦，那些与虫族共生的片段正在发出悲鸣。“云铮说得对，你需要的不是忘记，是和解。”她调出风啸要塞的防御部署图，“看，这些能量塔能屏蔽所有联邦信号，包括你记忆里的。”
凌玥抬起头，金色瞳孔里映着闪烁的能量塔图标。“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