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跑,巷子口的光亮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冲出去了,我下意识地往旁边墙壁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我魂飞魄散。
那个黑色的影子,不再只是在一个地方。它出现在了前方另一侧的墙上,而且,变成了两个!不,是三个!四个!它们都以那种扭曲的、贴附的姿态,静静地“站”在墙上,面朝着我跑来的方向。整条巷子的墙壁上,仿佛瞬间布满了这些诡异的影子,它们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猎物的到来。
我陷入了影子的包围圈。
我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冲出了巷子口,踉跄地摔在了明亮许多的大路上。一辆晚班的出租车刚好经过,按响了喇叭。刺耳的喇叭声让我回过神。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浑身抖得像筛糠。我惊恐地回头看向那条巷子。
巷子里黑漆漆的,安静得出奇。那些墙上的影子,消失了。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只有我赤着的、被磨破流血的脚,和丢在巷子里的高跟鞋,证明我刚刚经历了多么疯狂的逃亡。
出租车司机下车问我怎么了。我脸色惨白,说不出话,只是指着那条巷子摇头。司机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啧,又是那条邪门巷子,晚上尽量别走那儿。”他把我扶上车,送回了家。
到家楼下,我惊魂未定。打开家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张强瘫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他已经睡着了,打着鼾。看着他那张因为酒精松弛而显得有些愚蠢的脸,我第一次没有感到厌恶,反而有一种回到人间的虚弱感。
我洗了把脸,脚上的伤口疼得厉害。我处理好伤口,躺在沙发上,毫无睡意,一闭眼就是那些贴在墙上、无声滑动的黑色影子。
之后几天,我请了病假,没去上班。我发烧了,可能是惊吓过度,也可能是赤脚跑回家着了凉。张强难得没有抱怨,还给我倒了杯水,虽然依旧骂骂咧咧说我耽误事儿。
我没告诉他巷子里的事,他只会嘲笑我神经病。
病好后,我坚决不再加班到那么晚,即使加班,也宁愿花更多的钱打车绕远路。我刻意避开任何关于那条巷子的消息。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直到我在本地一个不起眼的论坛上,看到一个帖子。帖子标题是“有人知道老城区那条‘断头巷’的怪事吗?”。
我心里一紧,点了进去。
发帖人说他是个夜跑爱好者,前几天晚上跑过那条巷子附近时,因为内急,实在憋不住,就拐进巷子深处想找个角落解决。
当时巷子里很黑,他也没在意。正方便着,他无意中抬头,看到对面墙上好像有个特别黑的人影,一开始以为是涂鸦,但那人影好像在动。
他仔细一看,那黑影没有厚度,就是贴在墙上,但轮廓分明,像个瘦高的人。更让他汗毛倒竖的是,他感觉那影子……在看着他。
他吓得提上裤子就跑,跑出巷子回头一看,那影子不见了。他以为是眼花,但接下来几天,他总觉得自己背后发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帖子巷子邪性,我奶奶说过,那地方几百年前是个刑场,不过是乱世的野刑场,不正规,冤死的魂没地方去,就附在墙上了。它们不是鬼,是‘影’,怨气化的,对活人好奇,会跟着人,学人的样子。你运气好,跑得快。”
另一个回复说:“我也遇到过!不过我没进去,就在巷子口,看到里面墙上有好几个黑影子,一动不动,当时觉得瘆得慌,赶紧走了。”
我看着这些回复,手脚发冷。原来不是我一个人。那些东西,是“影”。怨气所化,对活人好奇……
又过了几周,新闻上报道了件事。一个男人深夜醉醺醺地闯进了那条巷子,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昏在巷子里。
人没死,但醒了之后疯了。医生说受到了极度惊吓,精神彻底崩溃。他醒来后只会反复尖叫:“影子!墙上的影子!它们过来了!粘在我身上了!”没人能从他口中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警方调查后排除了他杀和人为袭击,最后不了了之,只提醒市民夜间不要独自前往偏僻地段。
我知道,那不是意外。那个醉汉,恐怕没我那么好的运气。
我再也没走过那条巷子,白天晚上都没有。有时不得已路过巷子口,我都会快步走开,绝不往里多看一眼。但我总有种感觉,那些贴在墙上的黑色影子,依然在那里,静静地“站”着,面朝着巷子口,等待着下一个深夜独行的倒霉蛋。
而关于那条巷子的都市怪谈,显然又多了一个血淋淋的佐证。只是这一次,亲历者是我自己。我没有死,也没有疯,但有些东西,一旦见过,就永远也忘不掉了。
它成了我记忆角落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在每一个深夜隐隐作痛,提醒我那个世界的存在——那个与我们仅一墙之隔,冰冷、诡异、充满恶意的影子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