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芬没回头,也没应声。
崔大勇心里莫名一紧,走到她侧面。借着月光,他看见王桂芬眼神发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手垂着。而她的睡裤褪到了膝盖,露出下身。
就在那里,在女人那地方,崔大勇看到了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那不是人体的模样。那是一个幽深的、蠕动的黑洞,洞口边缘的颜色是死寂的灰败,像腐烂的肉。
更可怕的是,他仿佛看到那洞里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细小的、惨白的人脸!
那些脸只有指甲盖大小,扭曲着,挣扎着,无声地嘶嚎着,像是被囚禁在无间地狱里的怨魂,想要从那腐臭的源头爬出来!一股比以往强烈十倍、几乎凝成实质的恶臭扑面而来,带着坟墓的泥土气和血肉腐烂的腥甜。
崔大勇“嗷”一嗓子,魂都吓飞了,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裤裆瞬间湿透,热烘烘的骚臭味混着那诡异的腐臭,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爬,牙齿磕得咯咯响,想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王桂芬被他的动静惊醒似的,浑身一颤,眼神恢复了清明。她低头看到自己褪下的裤子,又看到男人瘫在地上、面无人色、屎尿齐流的惨状,先是愣住,随即也看到了自己下身那无法形容的恐怖景象。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乡村夜晚。
天蒙蒙亮,崔大勇和王桂芬连滚带爬,几乎是摔着跤逃出了家门。
两人脸色惨白,身上还带着尿骚味,也顾不上丢人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西头跑。村西头住着刘神婆,九十多了,是方圆几十里最后一位懂这些神神鬼鬼的老人。
刘神婆家的土坯房又矮又旧,屋里昏暗,一股草药味。
老人瘦得像一把干柴,坐在炕上,眼皮耷拉着,听两口子语无伦次、浑身哆嗦地讲完,特别是崔大勇描述完昨晚看到的景象后,她撩起眼皮,那双浑浊得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看了王桂芬一眼。
就一眼,王桂芬感觉像被冰水浇透了,从头凉到脚。
“造孽哦……”刘神婆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是个横死的老色鬼,盯上你了女娃子,想找个暖和、腥骚的地方窝着,借你的身子生根……”
崔大勇磕头如捣蒜:“婆婆,救救她!救救我们吧!多少钱都行!”
刘神婆没说话,颤巍巍地下了炕,让王桂芬躺到屋里那张破凉席上。
她点起一盏小油灯,又拿出几根干草一样的东西点燃,屋里弥漫开一股呛人的烟味。她围着王桂芬,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很低,听不清内容,但那调子古怪又瘆人。她用枯瘦的手指,隔空在王桂芬的小腹上方比划着。
崔大勇跪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他看到刘神婆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额头上渗出冷汗。突然,她猛地停下动作,对着王桂芬下身的方向,厉声呵斥了一句什么,像是赶什么东西走。
就在那一瞬间,崔大勇似乎听到一声极轻微、极怨毒的叹息,不是从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
同时,他闻到的那股纠缠了他这么多天的腐臭味,骤然达到了顶峰,然后像被风吹散一样,迅速变淡,消失了。
王桂芬躺在凉席上,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脸色却渐渐恢复了点人色。
刘神婆也累得够呛,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走……走了。以后天黑莫乱跑,尤其是坟山那边。”
两口子千恩万谢,把身上所有钱都掏出来塞给刘神婆。
回到家,惊魂未定地过了好几天,那臭味真的再也没有出现。崔大勇战战兢兢地查看,王桂芬也恢复了正常,那个恐怖的幻象再也没有出现。夫妻生活是暂时不敢想了,但至少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件事后,崔大勇和王桂芬变得有些沉默,尤其忌讳天黑后出门。
夏深了,稻田绿得发黑,远山如黛。傍晚的炊烟袅袅升起,融合在夕阳的余晖里,村庄看起来宁静而安详。
只是田间地头闲聊的人们,偶尔会压低声音,说起崔大勇家前段时间那桩邪门事儿,于是,关于这片土地上的怪谈,便又多了隐秘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