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路煞(2 / 2)

王娟一愣。丈夫从未提出分床,而且看起来并无病容。但她没多想,答应了。

半夜,王娟被某种声音惊醒。不是鬼语,也不是脚步声,更像是...摩擦声?细细簌簌,从楼下传来。

她轻声叫丈夫,没有回应。害怕之下,她摸出手电下楼查看。

堂屋里,一幕诡异景象让她屏住呼吸:杨国忠背对着她,跪在火塘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灰烬里来回划动。他动作僵硬,一丝不苟,就像在进行什么仪式。

“国忠?”王娟小声唤道。

杨国忠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黑暗中,他的眼睛似乎反射着异样的光。

“睡不着,找点事做。”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王娟打开电灯,倒吸一口凉气。杨国忠手里拿着的是白天捡的手机,他正在灰烬里画着什么图案——扭曲的线条组成一个从未见过的符号。更可怕的是,他的手指被划破了,血混着灰烬,让图案显得更加狰狞。

“你干什么呢!”王娟冲过去抢手机。

杨国忠猛地起身,眼神变得陌生而凶狠:“别碰!”

王娟吓呆了。结婚以来,丈夫从未这样对她说过话。

僵持几秒后,杨国忠表情突然缓和,揉着额头:“对不起,我...我可能真的感冒了,头晕乎乎的。我去洗把脸。”

他走向后院,王娟愣在原地,心跳如鼓。她低头看灰烬中的血图案,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与恐惧。

那晚后,杨国忠变得越发古怪。他常常自言自语,对着空气点头;吃饭时摆两副碗筷,说“有朋友一起来”;深夜总在屋里踱步,检查所有门窗是否关紧。

最让王娟害怕的是,丈夫开始“改良”老宅。他在门楣上贴不知道从哪来的黄纸符,在窗台撒香灰,甚至搬来几块怪石摆在院子四角。问起来,他就说“防蚊虫”或“改善风水”。

王娟偷偷给城里朋友发信息求助,但信号极差,消息发不出去。她想去找村民,可每次提出出门,杨国忠就找理由阻止,不是说“外面热”就是“有野狗”。

第四天夜里,王娟被触摸惊醒。杨国忠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空洞。

“娟,”他声音轻柔得诡异,“咱们永远留在这里好不好?这房子很好,很安全...”

王娟浑身冰凉,强装镇定:“你先睡,我去趟厕所。”

她起身欲走,杨国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别出去,外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

“想要进来的东西。”杨国忠的眼球微微颤动,“也在想要出去的东西。”

王娟奋力挣脱,冲下楼却打不开门——不知何时门被从外面锁住了!她恐慌地转身,发现杨国忠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卷粗绳。

“得把房子加固一下,”他喃喃自语,“特别是门窗,都得绑牢...”

王娟尖叫着躲进厨房,抓起菜刀:“杨国忠!你醒醒!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杨国忠停住脚步,歪着头,就像在倾听什么。突然,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双手抱头:“娟...快跑...找表叔...它快完全控制我了...”

声音变回了他原本的声调,但很快又变得冰冷:“跑不了,我们都是它的了。”

王霞趁机冲向后院门,撞开冲了出去。夜色浓重,没有月光,她赤着脚在土路上狂奔,不敢回头。

快到表叔家时,她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转身一看,差点吓晕——杨国忠竟然悄无声息地追来了,离她不到十米!他走路姿势极其怪异,像是提线木偶,关节僵硬。

表叔家的灯亮了。老人开门出来,手电光照射到杨国忠脸上。表叔倒吸一口凉气,转身从门后抓出一把盐米,朝杨国忠撒去,又点燃一张符纸扔过去。

杨国忠发出一声嘶吼,后退几步,转身踉跄跑远。

表叔扶起瘫软的王娟,连声叹气:“造孽啊,还是着了道!”

屋里,表叔告诉王娟:路煞是困在路上的凶煞,不附人身,而是惑人心智。它利用人心的恐惧和执念,让人自己逼疯自己。杨国忠捡手机时就被影响了,后来种种怪异,一半是路煞作祟,一半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

“就像催眠,”表叔用生硬的普通话解释,“它给你心里种个念头,你自己就会把它养大。”

“可为什么?路煞图什么?”

“替死。找替身是鬼怪的本能。但它不直接杀人,而是让人自己害自己或害家人,这样怨气更重,它的力量就更强。”

表叔说,破解之法不是驱鬼,而是“醒神”。必须让杨国忠意识到自己被影响,用自己的意志挣脱暗示。

天亮后,村民帮忙找到了躲在老槐树下的杨国忠。他蜷缩在树洞中,眼神涣散,浑身泥土。几个壮汉费了好大劲才制住他,绑回老宅。

王娟按表叔教的,不停对杨国忠说话,回忆恋爱往事,唱他喜欢的歌,读他手机里的备忘录。杨国忠时而挣扎嘶吼,时而恍惚呆滞。

直到王娟哭喊着说出怀孕的消息,本想过几天给他惊喜的,现在刚好用上,杨国忠突然僵住,眼中恢复一丝清明。

“孩...子?”他嘶哑地问。

王娟拼命点头,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杨国忠浑身颤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虽然疲惫,但恢复了神智:“娟...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表叔赶紧做法事安抚路煞,又在老槐树下烧纸念经。据说此后路煞就再没出现过。

回城前,王娟问表叔:“路煞到底是什么样子?”

表叔望着老路方向,幽幽道:“没人见过,见着的都没能说清楚。也许它本无形,人心才是它的画布。”

几天后,他们回城了,汽车驶离杨家坳时,王娟回头望去。朝阳下的村庄宁静美丽,稻田泛着金光,溪水如银带般闪烁。那棵老槐树静静立在远处,平凡无奇。

她握紧丈夫的手,心想:最可怕的邪物从不青面獠牙,它悄无声息地潜入人心,将寻常事物变成恐怖温床。而人类的心智既是最坚固的堡垒,也是最易破的囚笼。这次经历让他们付出了代价,但也让他们的婚姻有了更深的羁绊。

乡野之美依旧,只是多了份敬畏。有些边界,凡人不可逾越;有些奥秘,最好永远成谜。人心能照亮最黑暗的路,也能让光明之路堕入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