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让人群退后,自己在法坛前盘膝坐下:“此人今晚必来催动法术,贫僧在此等他。”
是夜月黑风高,村民们躲在远处,紧张地盯着瓜棚。约莫子时,果然见一个黑影悄然而至,溜进瓜棚。
棚内突然亮起烛光,传来一声厉喝:“何方妖僧,坏我好事!”
只见那黑影是个瘦高道士,三角眼,山羊胡,面容阴鸷。他手持铜钱剑直指和尚。
和尚缓缓起身:“阿弥陀佛。道友以邪术害人,不怕遭天谴么?”
道士冷笑:“秃驴少管闲事!识相的赶紧滚!”
和尚不答话,双手合十,口中诵经。周身泛起淡淡金光。
道士见状,咬破指尖,在铜钱剑上一抹,剑身顿时泛起血光。他脚踏罡步,剑指和尚,棚内顿时阴风大作。
远处观望的村民只见瓜棚内光芒闪烁,人影交错,时有金红两色光芒迸射,却不敢近前。
斗法持续了约一炷香时间,忽听道士一声惨叫,瓜棚内腾起熊熊火焰。火光中,只见道士浑身是火,挣扎嘶吼,渐渐不动了。
和尚从火焰中走出,衣角略有焦痕,面色沉静如常。
“妖道已自食其果。”和尚对迎上来的村民道,“他法术被破,反遭其噬。”
村民们正要道谢,却见和尚眉头又皱:“此事尚未了结。”
原来在收拾道士遗物时,发现几大沓钱。和尚掐算后,发现是镇长给的,要他除掉青山村所有村民。钱足足十万,只是定金,事成以后另有百万。
“镇长为何要害我们?”周老汉不解。
和尚沉吟片刻:“贫僧路过观察,发现村中祠堂非同寻常。若贫僧所料不差,祠堂内应有价值连城之物。”
李主秀突然想起什么:“正保前些日子说过,镇长和书记带人去过祠堂,对那幅老祖宗传下来的山水画特别感兴趣,还问东问西的。当时在场的村民虽不知价值几许,但明确说了,这是镇祠之宝,谁也不能动。”
众人赶到祠堂,仔细检查那幅已有百年历史的古画。在和尚指点下,终于在画角隐蔽处发现一枚小印——竟是明代着名画家文徵明的私印!
“此画为真迹,价值千万不止。”和尚叹道,“镇长必是知晓此画价值,欲据为己有。而村民定然不让,于是便想出这毒计。”
周老汉气得浑身发抖:“这杀千刀的!为了一幅画,就要害死全村人!”
“上访行不通的。”和尚面露难色,“自古官官相护,即便告发,恐怕也无结果,反而招来更大灾祸。”
村民们顿时慌了。镇长若不死心,还会想别的法子害人,普通百姓怎么斗得过当官的?
当夜,和尚独自在祠堂打坐。子时过半,他忽然睁开眼,长叹一声:“佛曰慈悲,亦有金刚怒目之时。如今恶魔当道,贫僧不能坐视不管。”
三日后,镇上传来惊人消息:镇长和书记暴毙家中,死因不明。同日,派出所长和土地站长也莫名猝死,四人皆无外伤,面色安详如睡,却无心跳。
上级来人调查,一无所获,最后只能以“突发心梗”结案。
又过七日,和尚辞行。临别前,他把十万块钱给了丧夫的李主秀,又嘱咐周老汉:“此画乃村中共有之宝,当好生保管。切记,怀璧其罪,勿再轻易示人。”
李主秀跪送和尚,泣不成声:“多谢师父为我丈夫报仇...”
和尚扶起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护身符:“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施主好自为之。”
李主秀目送和尚远去,直到那灰色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她转身回望青山村,炊烟袅袅,溪水潺潺,仿佛一切如常,却又有什么永远地改变了。
多年后,李主秀改嫁邻村一个老实木匠,生了两个孩子,生活平淡却安稳。她偶尔会梦见周正保,梦见他像从前那样笑嘻嘻地搂她的腰。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
那幅文徵明的真迹至今仍挂在青山村祠堂中,村民们谨记和尚嘱咐,再不对外人展示。如果有村委会的人下乡,他们便会把它藏起来。而每年清明,除了祭祖,也会给那场灾难中死去的周正保上炷香。
有人说,那云游和尚其实是位得道高僧,专在世间惩恶扬善。也有人说,那晚有人看见和尚在镇长家外念经,手中佛珠发出道道金光。
但真相如何,已无人深究。唯有一件事在青山村代代相传:佛法无边,善恶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人间正道是沧桑。
溪水依旧潺潺流淌,穿村而过,带走了往事,滋养着新生。青山村在岁月中静静伫立,如同那幅古画中的山水,历经沧桑,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