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地上躺着那个旧木箱,箱盖大开着,里面的笔记不见了。周正存喘着粗气,手电筒照向卧室时,光束突然照到了一双脚——有个人影直挺挺地站在他的床前!
\"谁?!\"周正存举起铁锹,手电光向上移动时,那个人影却消失了。只有床单上留着两个湿漉漉的脚印,形状像是赤脚踩在泥水里留下的。更诡异的是,卧室的地板上出现了几道拖痕,从床前一直延伸到墙角,最后消失在墙壁前,仿佛有什么东西穿墙而过。
天亮后,周正存发现家里堂屋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块焦痕,形状和田间的一模一样。他想起笔记上提到的\"黑狗血\",急忙去村里屠户家要了一碗刚宰的黑狗血。当他用刷子蘸着腥臭的狗血在地上画线时,血线竟然像滴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滋滋\"作响,冒出淡淡的青烟。
当天下午,周正存请来了邻村的李半仙。这个干瘦的老头一进门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堂屋地面的焦痕。
\"不是鬼...\"李半仙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是地底的东西醒了。\"
按照李半仙的指示,周正存砍了四根桃树枝削成尖桩,在焦土四角钉入地下三尺。每钉一根,地下就会传来沉闷的\"咚\"声,像是敲在空心的木板上。钉到最后一根时,周正存突然感到桃木桩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他使出全身力气才钉下去,拔出锤子时,发现锤头沾着暗红色的泥浆,散发着铁锈般的腥味。
夜幕再次降临。周正存和李半仙在堂屋中央摆了个炭盆,里面烧着混有硫磺和朱砂的炭火。跳动的火光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李半仙闭眼念着含糊的咒语,手里铜铃的响声在密闭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来了...\"李半仙突然睁开眼。炭盆里的火焰猛地蹿起三尺高,变成诡异的青绿色。周正存听见卧室传来\"咯咯\"的声音,像是关节摩擦的响动。他握紧柴刀,看见卧室门缝下渗出黑色的液体,不是水,更像是某种粘稠的污泥。
污泥流过的地方,地板迅速发黑碳化。李半仙抓起一把混着狗血的糯米撒过去,污泥里立刻冒出气泡,发出痛苦的\"嘶嘶\"声。突然,所有的门窗同时剧烈震动起来,像是外面有无数双手在拍打。
\"快!钉子!\"李半仙大喊。周正存抓起准备好的桃木钉冲向卧室,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痉挛——床上的被褥隆起一个人形,正在缓慢蠕动。他咬牙将桃木钉狠狠刺向那人形中央,被褥下传来一声非人的尖啸,一股黑烟从钉子的位置喷涌而出。
堂屋里的炭盆突然炸裂,燃烧的炭块四散飞溅。一块烧红的炭渣擦过周正存的右眼,剧痛让他跪倒在地。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李半仙将一张黄符贴在涌动的污泥上,符纸瞬间燃烧成灰,而污泥则凝固成了一个人手的形状,五指大张,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周正存再醒来已是三天后。右眼缠着纱布,左眼看见的是自家熟悉的天花板。李半仙告诉他,那东西暂时被镇住了,但桃木桩需要每年更换,黑狗血画的界线每逢阴历七月都要重描。
\"那到底是什么?\"周正存嘶哑地问。
李半仙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你祖父那辈人叫它'地怨'。活人埋进地里,怨气不散,年深日久就成了这种东西。\"老人顿了顿,\"你祖父...当年是不是参与过刘家洼的什么事?\"
周正存疑惑的摇摇头,他的确啥也不知道,祖父的笔记也是似懂非懂。
秋收时,周正存田里的庄稼长得格外好,只有那几处焦痕的位置寸草不生,像是大地上的几块丑陋疤痕。每当夜深人静,他还会听见若有若无的\"沙沙\"声,但再也不敢去探究那是什么。而堂屋地面的焦痕虽然不再扩大,却怎么也去不掉,就像某些记忆,一旦形成就永远刻在那里。
有时周正存会梦见那片焦土,梦见有苍白的手臂从地底伸出,指尖滴着黑色的泥浆。而最让他恐惧的是,在那些梦里,他总看见其中一个手臂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和他祖父一模一样的铜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