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刘云龙开始频繁地看见那个穿寿衣的老妇人。有时是在田埂上,有时是在村口的老榆树下,更多时候是在他家附近。她从不靠近,只是远远地站着,面容模糊不清,但刘云龙能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
最可怕的是,除了他,没人能看见那个老妇人。李秀兰说他疑神疑鬼,邻居们笑他眼花了,连刘大山也说可能是他太累产生的幻觉。
第五天夜里,刘云龙被一阵奇怪的响动惊醒。那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他家的木门,一下,两下,三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颤抖着打开灯,声音立刻停止了。但当他关灯躺下,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谁...谁在外面?\"刘云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回答,但刮门声变成了敲门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刘云龙鼓起勇气,猛地拉开门——门外空无一人,但门槛上放着一块青灰色的布片,正是那种老式寿衣的料子。
第二天,刘云龙病倒了。高烧不退,嘴里说着胡话,把李秀兰吓得不轻。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说是受了惊吓,开了些安神的药,但没什么效果。
昏昏沉沉中,刘云龙感觉有人站在他床边。他勉强睁开眼,看见那个老妇人就站在床尾,这次离得极近。她干枯的脸上布满皱纹,眼睛是两个黑洞,嘴巴紧闭着,但刘云龙能感觉到她在笑。最恐怖的是,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紫黑色的,像是嵌进皮肉里的绳子。
刘云龙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动,却像被无形的力量压住了。老妇人慢慢抬起手,指向房间的东北角。刘云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家里存放粮食的老柜子。
\"啊——!\"他终于喊出了声,老妇人瞬间消失了。李秀兰闻声跑来,只见刘云龙满身冷汗,指着那个角落说不出话。
\"柜子...柜子
李秀兰把柜子搬开,发现锈的铁盒子。
\"这是啥?\"李秀兰把盒子拿出来,上面布满了奇怪的符号。
刘云龙突然想起一件事:\"这房子是我爷爷那辈从赵家村一个亲戚手里买的,会不会...\"
铁盒里是一绺花白头发、几枚铜钱和一张发黄的纸,纸上用朱砂画着些看不懂的符文。
刘云龙的高烧更严重了。村里老人说,这是被\"脏东西\"缠上了,得找懂行的人来看看。李秀兰连夜请来了邻村的赵三爷,七十多岁了,据说懂些阴阳之事。
赵三爷看了铁盒里的东西,脸色大变:\"这是'镇物'啊!用死人的东西下咒,困住亡魂不得超生。这老太太的儿子不孝,估计是怕她死后冤魂不散,所以施了法。\"
\"那为啥缠上我男人?\"李秀兰哭着问。
\"几十年前,有人故意把镇物埋在你们老宅这里,据我所知,你们老宅是从赵家村的人手里买的,魂也跟着来到了这里,再说这种百年老宅,本身也邪门。这些年没人动这镇物,她还算安分。去年坟被山洪冲走,怨气就发出来了。\"赵三爷叹气道,\"得赶紧送走,不然要出人命。\"
按照赵三爷的指示,刘云龙家准备了香烛纸钱,在院子里摆了个简单的法坛。赵三爷用红绳绕着房子转了三圈,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在东北角烧了那铁盒里的东西。
说来也怪,铁盒一烧,刘云龙的烧就退了。赵三爷说,那老太太的魂终于可以离开了,但嘱咐他们以后每年清明都要给她烧些纸钱。
那天晚上,刘云龙睡得很沉。半夜他恍惚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但这次是渐渐远去的。清晨起来,他发现院门外多了一串脚印,这次是离开的方向,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路上,消失在山雾里。
从那以后,刘云龙再也没见过那个穿寿衣的老妇人。有时夜深人静,他会想起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和脖子上的勒痕,但更多的是种释然——那毕竟是个可怜的老人,死后几十年不得安息,如今总算能入土为安了。
秋收的时候,刘云龙特意绕道去了一趟赵家村,打听到老太太的坟地,重新修葺了一番,立了块简单的石碑。回来时路过山神庙,他进去上了炷香,心里默念着希望那老太太能早日投胎,下辈子别遇上那么不孝的儿子。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刘家沟的村民们偶尔还会提起这件事,有人说刘云龙是撞邪了,有人说他是做噩梦,但没人再笑他疑神疑鬼了。毕竟在农村,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刘云龙现在每天下地前都会看一眼院墙根,那里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出现过纸灰和脚印。但他养成了个新习惯——每天黄昏回家,总要在院门外站一会儿,像是等着什么人,又像是在送别什么人。然后摇摇头,推门进屋,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