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就见西门庆摇着扇子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个师爷模样的人。他看见潘金莲,眼睛一亮,扇子“啪”地合上:“潘娘子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潘金莲没理他,只冲师爷扬了扬账册:“还请师爷过目,看这地界是不是越了。”
西门庆的脸沉了沉:“不过三尺地,潘娘子至于闹到县衙?不如这样,我赔你五两银子,你把摊子挪了,咱皆大欢喜。”
“五两?”潘金莲笑了,抽出夹在账册里的纸条,“昨天你家小厮砸了俺三张饼,前天掀翻俺的秤,大前天……这些账加起来,够你赔十两的。”她把纸条拍在西门庆面前,“要么让你家绸缎庄往后退三尺,要么,咱就请县太爷算算这笔账。”
武大郎忽然往前迈了半步,把潘金莲挡在身后。他没看西门庆,只盯着地面,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俺媳妇说的,都是真的。”
西门庆被这矮子的举动逗笑了,刚要说话,就见师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脸色变了变,盯着潘金莲手里的账册,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好,算你厉害。”甩了甩袖子,“让三尺就三尺!”
转身走时,他恶狠狠地瞪了潘金莲一眼,却被武大郎举着的扁担挡了回去——那扁担上还沾着今早烙饼的面屑,此刻却像根铁棍子,硬是让西门庆踉跄了半步。
出了县衙,武大郎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他把扁担往地上一拄,喘着气笑:“媳妇,俺刚才……没给你丢人吧?”
潘金莲把账册塞进他怀里,又从帕子里摸出颗糖:“不仅没丢人,还挺威风。”她看着他把糖含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刚出炉的甜饼,虽然烤的时候费了些劲,咬下去却是暖乎乎的甜。
傍晚收摊时,武大郎蹲在地上画最后一个“正”字,忽然抬头:“媳妇,明天做甜馅的吧?多放糖。”
潘金莲正在数铜板,闻言抬头:“你不是不爱吃甜的?”
“你爱吃啊。”他挠挠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俺看你昨天偷偷舔了糖罐。”
潘金莲的脸腾地红了。她别过脸,假装数铜板:“那……就做两笼。”
夜色漫上来时,巷子里飘着甜面的香气。潘金莲揉着面团,听着武大郎在旁边哼着跑调的小曲,忽然觉得,这破屋漏风的地方,好像也没那么难住了。账册上的红圈还在,可旁边多了个歪歪扭扭的“正”字,像个害羞的笑脸,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