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账本拍响阳谷街(1 / 2)

潘金莲把最后一页账册拍在摊台上时,竹篾子编的台面发出“啪”的脆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账册上密密麻麻的墨迹还带着余温——今早西门庆家仆偷换秤砣的猫腻、前儿张屠户抵账的半扇猪肉、还有武松托人捎来的边关草药清单,一笔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嫂子,这数不对!”武大郎蹲在旁边捆柴火,粗粝的手指点在“五月初三”那行,“那天俺明明多卖了五个糖饼,你咋记成三个?”他仰头看她时,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滚,落在晒得黝黑的脖颈上。

潘金莲翻到扉页,指着角落里的小字给她看:“这儿标了‘试吃’,给隔壁刘婆婆尝的那两个,不算营收。”她指尖划过纸面,突然顿住,“说起来,你昨儿是不是又把馊掉的饼自己吃了?”

武大郎脖子一梗,梗着脖子往灶房挪:“俺、俺看扔了可惜……”话音未落就被她拽住后领,鼻尖撞在她刚烙好的芝麻饼上,香得他直咂嘴。

“下次再敢吃馊食,我就把你的饼铛扔沟里。”潘金莲揪着他耳朵往缸边拖,舀起一瓢凉水就往他嘴里灌,“漱干净!馊味都沾到新饼上了,想让客人全跑光?”

他呛得直咳嗽,含糊着讨饶:“不敢了不敢了,媳妇松手,耳朵要掉了……”可嘴角却咧到耳根,连耳根都透着红。这阵子他早摸透了,媳妇越是凶巴巴地管着他,灶上的饼就越香,收摊时钱袋就越鼓。

正闹着,巷口突然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张三李四两个泼皮晃着膀子过来,手里还掂着个豁口的酒坛。

“哟,潘娘子今儿的饼闻着更香了?”张三往摊前一堵,故意撞翻了摞在旁边的饼筐,芝麻饼滚了一地,“可惜啊,再过三天,这摊子就得改姓西门了。”

潘金莲没捡饼,反而慢悠悠地把账册往怀里一揣,抄起案台上的擀面杖。那擀面杖被她磨得溜光,末端还缠着圈铜丝——是上次打跑抢匪时崩上去的,她没舍得磨掉。

“改姓?”她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把擀面杖抡得呼呼响,“先问问我这根棍答不答应!”

李四仗着身高扑过来,想揪住她头发,却被她侧身躲过。潘金莲顺手抄起灶边的铁钳,照着他手背就砸下去,只听“嗷”的一声惨叫,李四捂着冒血的手背缩成一团。张三见状抄起酒坛就砸,她拽着武大郎往旁边一躲,酒坛在墙上撞得粉碎,酒液溅了他们一身。

“大郎,掀摊子!”她低喝一声。

武大郎早摸熟了这套,抄起沉重的青石案板就往张三腿上掼。那案板是他特意请石匠凿的,足有三十斤重,张三被砸得抱着腿在地上打滚,疼得直骂娘。潘金莲趁机踹翻炭盆,火星子溅在他们裤脚上,吓得两个泼皮连滚带爬地跑了,边跑边喊:“西门大官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放马过来。”潘金莲弯腰捡地上的饼,拍掉芝麻,吹了吹就往嘴里塞,“正好嫌最近银子攒得慢。”

武大郎却突然红了眼,蹲在地上捡碎瓷片,指腹被割破了也没察觉:“都怪俺没用,护不住你……”

“哭啥。”她把半块饼塞他嘴里,拿过他的手往伤口上撒灶灰——这是老法子,止血快,“等会儿去药铺买两文钱的金疮药就行。再说了,刚才是谁一板子把人砸得爬不起来?”

他含着饼嘟囔:“那是案板沉……”

“那也是你举起来的。”潘金莲用布条缠好他的手,突然压低声音,“今晚别收摊,西门庆准会派人来报复。咱提前在饼堆里藏好石子,等他们动手就……”她做了个扬手的动作,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武大郎猛地抬头,饼渣掉了一地:“可、可他们人多……”

“人多好啊,正好一锅端。”她拍掉手上的芝麻,往巷尾瞟了眼——那里有棵老槐树,树干够粗,藏个人绰绰有余,“等会儿你假装去茅房,爬树上去盯着,看见火把就敲三下车梆子。”

他还是没底,搓着粗糙的手反复问:“真、真能成?要是被他们抓住……”

“抓不住。”潘金莲突然踮脚,往他兜里塞了个油纸包,“这里面是石灰粉,真被围住了就撒。我已经跟王铁匠说好了,他今晚守在铁匠铺,听见动静就敲风箱,那声音能盖过喊杀声,咱好趁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