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账本风波与暗箭(1 / 2)

天还没亮透,潘金莲已经在灶房里忙开了。

案板上摆着几样新东西:一小盆剁得细碎的萝卜丁,是她昨天特意去菜摊挑的水萝卜,脆生生的带着点甜;旁边是碗猪油渣,油汪汪的泛着金黄,是昨晚把买的肉熬了油剩下的,香得能勾出人的馋虫。

“娘子,今天又做新花样?”武大郎挑着担子进来时,正看见她往面团里掺萝卜丁,手上沾着面粉,鼻尖也蹭了点白,像只偷吃东西的猫。

“嗯,试试咸口的萝卜丝饼。”潘金莲抬头冲他笑,眼角沾着的面粉跟着动了动,“猪油渣拌进去,香得很,保准比葱花饼还抢手。”

武大郎凑近闻了闻,果然一股油香混着萝卜的清甜味钻鼻孔里,他咽了口唾沫:“闻着就好吃。对了,昨天那甜饼剩了两个,俺给那讨饭的小子留着了,今早看他蹲在老槐树下等呢。”

“算你有心。”潘金莲手上没停,把面团擀成薄饼,中间包上萝卜猪油馅,捏出花边,“等会儿多烙两个,让他拿回去慢慢吃。”

两人配合着忙活,武大郎烧火烙饼,潘金莲擀皮包馅,灶房里弥漫着面香和油香,连空气都暖烘烘的。不一会儿,竹筐就堆起了小山,甜的、咸的、夹萝卜馅的,分门别类码得整齐,看着就让人欢喜。

刚出巷口,就见那讨饭的小子蹲在老槐树下,怀里抱着个破碗,见他们过来,赶紧站起来,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潘娘子,武大郎。”

“拿着。”潘金莲递过去两个热乎的萝卜丝饼,还额外加了个甜饼,“今天的新口味,尝尝。”

小子眼睛亮得像星星,双手捧着饼,又从怀里掏出个用草绳捆着的小布包,塞给她:“俺今早去河边摸了几个田螺,洗干净了,给你们……”

布包里的田螺不大,却个个洗得干干净净,连壳上的泥都刷掉了。潘金莲心里一动,这孩子倒是知恩图报。她没推辞,接过来塞给武大郎:“晚上炒了下酒。”

武大郎赶紧把田螺收进担子侧面的布袋里,咧着嘴笑:“好,好。”

到了摊位,刚把饼摆出来,就围上来不少熟客。昨天吃过新口味的大婶提着篮子就喊:“潘娘子,给我来四个甜饼,两个葱花的,我家那口子今早非说惦记这口!”

“婶子早!”潘金莲手脚麻利地装饼,“今天有新的萝卜丝饼,加了猪油渣,要不要试试?”

“加了猪油渣?那得要两个!”大婶爽快地掏钱,“你这饼做得好,比对面张屠户家的肉包子还香,我家小孙子天天吵着要。”

正忙着,就见街口来了几个官差打扮的人,穿着皂衣,腰里挂着刀,脸色严肃地往这边走。周围的摊贩都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这阳谷县的官差,平时要么不来,来了准没好事。

潘金莲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往武大郎身后缩了缩,手指攥紧了装钱的布包。她这身子的原主没少被官差刁难,大概是留下了点本能的怕。

“娘子别怕。”武大郎察觉到她的紧张,往她身前挡了挡,虽然他个子不高,肩膀却挺得笔直,“咱没做犯法的事。”

官差径直走到摊位前,为首的是个三角眼,打量着竹筐里的饼,又瞥了眼潘金莲,语气不善:“武大郎,你这饼涨价了?”

“是……是加了料,成本高了点。”武大郎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梗着脖子说了句,“都是正经买卖,没坑人。”

“正经买卖?”三角眼冷笑一声,“有人告你哄抬物价,偷税漏税,跟我们回县衙一趟!”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炸了锅。

“不可能啊,武大郎这人实诚,咋会哄抬物价?”

“就是,潘娘子卖饼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怕不是有人眼红,故意找茬吧?”

三角眼瞪了众人一眼:“谁再多嘴,一并带回县衙问话!”

人群立刻安静了,却都用不满的眼神看着官差。

潘金莲从武大郎身后站出来,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哄抬物价?偷税漏税?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使坏,十有八九是昨天被怼走的李三疤,要么就是嫉妒他们生意好的同行。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个笑,语气却不卑不亢:“官爷,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这饼明码标价,每个饼的成本多少,卖多少钱,都记着账呢,算不算哄抬物价,一看便知。至于偷税漏税……”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个用麻纸订的小本子,上面用工整的小字记着每天卖了多少饼,赚了多少钱,还有几行是她特意标注的“已缴税款”,后面还粘着官差给的收税凭据。

“每天的税钱,我们都是按时交的,这是凭据,官爷可以看看。”她把账本和凭据递过去,“要是不信,官爷可以去问负责收税的王差役,他昨天还夸我们缴得及时呢。”

三角眼没想到她居然有账本,还留着凭据,愣了一下,接过账本翻了翻。上面的字虽然娟秀,却一笔一划清清楚楚,收入、支出、税款,记得明明白白,连哪天买了多少红糖、多少芝麻都写着,比他见过的商户账本还规整。

他脸上有点挂不住,又不想就这么算了,指着账本上的“成本”二字:“谁知道你这成本是不是瞎写的?”

“是不是瞎写,官爷一问便知。”潘金莲早有准备,“红糖十五文一斤,芝麻八文,面粉三文一斗,这些都是杂货铺张老板的价,官爷去问,他敢不认?至于人工……”

她指了指武大郎手上的茧子,又指了指自己沾着面粉的手:“我们夫妻俩起早贪黑,挣的都是辛苦钱,总不能白干活吧?”

周围的人也跟着帮腔:“就是啊,人家小两口不容易!”“这账本看着就实在,哪像假的?”

三角眼见众怒难犯,手里的账本又挑不出错,只能悻悻地把账本扔回来:“这次就算了,以后老实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谢官爷明察。”潘金莲弯腰捡起账本,脸上依旧笑着,心里却骂了句“狗东西”。

官差走后,人群里炸开了锅。

“肯定是李三疤那厮告的状!”

“除了他没别人!见不得人家生意好!”

“潘娘子,你可得当心点,那家伙心眼黑着呢!”

潘金莲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李三疤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拍了拍武大郎的胳膊:“别气,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还能翻天不成?”

武大郎脸色还是发白,却用力点了点头:“嗯!听娘子的!”

经这么一闹,买饼的人反倒更多了,都说要多买点,帮衬帮衬他们。不到午时,两筐饼又卖光了。

回去的路上,武大郎一直闷闷不乐,快到巷口时才憋出一句:“娘子,要不……咱还是别做新口味了,就卖原来的炊饼吧,安稳点。”

潘金莲停下脚步,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他是真怕了,怕再被刁难,怕惹上麻烦。也是,他这辈子活得谨小慎微,从没跟人红过脸,哪见过这种阵仗。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软了些:“大郎,你记着,人善被人欺。咱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你越是怕,他们越欺负你。”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账本晃了晃:“你看,咱有账本,有凭据,怕啥?下次他们再来,咱就把账本摔他们脸上,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没理的!”

武大郎看着她眼里的光,那光亮得很,像是能驱散所有的胆小和害怕。他愣了愣,忽然咧嘴笑了:“嗯!听娘子的!”

回到家,潘金莲把钱倒出来清点,今天赚的比昨天还多,铜板堆在桌上,闪着光。她把钱分成三份,一份留着做本钱,一份存起来救武松,还有一份放在手边,准备买些布料和药膏——武大郎的冻疮得赶紧治,她自己也得做件厚实点的棉袄,这破屋是真冷。

正分着钱,就听院门外有人喊:“武大郎在家吗?”

潘金莲探头一看,是个提着药箱的郎中,背着个布包,看着有点面生。

“俺是。”武大郎迎了出去,“郎中有事?”

“我是城西的刘郎中,”郎中拱了拱手,“今早有人托我给你家送点药,说是看你媳妇昨天被官差吓着了,送点安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