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折磨尚在其次,精神上的落差和邻居们无休止的指指点点,才是真正的凌迟。
她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前呼后拥的日子,如今却要挤在散发着霉味的破屋子里,吃着一块钱一包的榨菜配清汤挂面,连上厕所都要捏着鼻子去那个脏得下不去脚的公共卫生间。
这种日子,比她想象中最坏的情况还要坏一百倍!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积压的怨气,让她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不敢再去惹那些彪悍的邻居,只能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沈清秋身上。
“扫把星!要不是你,我能受这种罪!”
“煮的这是什么猪食?一点油水都没有!想饿死我啊?”
“动作慢吞吞的!买点东西去那么久!是不是又偷偷藏钱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摊上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沈清秋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白天因为名声臭了,正经工作根本找不到,只能去餐馆后厨洗盘子或者发传单,晚上回来还要面对母亲无休止的抱怨和咒骂。
她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然而,身体的报应,比精神的崩溃来得更快。
王桂兰年轻时就不注意身体,中年后更是各种富贵病缠身,高血压、高血脂、脂肪肝一样不缺,全靠着昂贵的药物和定期的体检调理着。
如今,断了药,没了精细的饮食,住在潮湿阴暗的环境里,加上天天生气,身体很快就发出了警报。
先是头晕眼花,走路都打晃。
然后是胸闷气短,晚上睡觉都能把自己憋醒。
她开始不停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沈清秋看着母亲一天天憔悴下去,嘴唇发紫,眼窝深陷,心里不是不着急。
她硬着头皮,拿着最后一点打工挣来的微薄薪水,带王桂兰去附近最便宜的社区诊所。
诊所的老医生粗略检查了一下,直摇头:
“血压都快爆表了!心脏也有问题!这得赶紧去大医院做全面检查,住院治疗!我们这小诊所没条件,开点最基础的降压药顶一顶吧。”
大医院?住院?
沈清秋看着账单上那区区几十块的药费,都觉得如同天文数字。
大医院的费用?
她想都不敢想。
王桂兰一听要去大医院,反而来了精神,不是怕死,而是又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她一把抢过那瓶廉价的降压药,看都没看就扔在地上,尖声叫道:
“我不吃!这什么破药!以前我吃的都是进口的!一瓶好几千!这玩意儿能吃死人!沈清秋!你去给我买以前的药!快去!”
沈清秋看着地上滚落的药瓶,疲惫地闭上眼睛:
“妈,我们没有钱了。”
“没钱?没钱你去挣啊!你去求汤泽天啊!你去卖血卖肾啊!”
王桂兰像个疯婆子一样捶打着床板,“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就是你这个不孝女害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的叫骂声引来了隔壁李婶的嗤笑:
“哎哟,又开始了!天天鬼哭狼嚎的,吵死人了!有钱吃进口药的时候不想着积德,现在报应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