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调息,赵南因修炼《惊神刺》而损耗的神识已尽数恢复,甚至因那极限的锤炼与玉佩的后续滋养,反而更显凝练了几分。苏婉儿赠予的冰心定神丹,他服用了一粒,药效温润绵长,对神识的滋养效果确实显着。
这日清晨,他正于洞府前的空地上演练《青云遁》的基础步法,身形飘忽,如云似雾,虽远未达“瞬息千里”之境,却也比寻常御风术灵动迅捷了许多。
一道传音符穿过竹林,轻巧地落在他身前,是苏婉儿的声音,清泠悦耳:“赵师兄,近日修炼,于水灵变化偶有所得,然其中些许关隘,百思难解。不知师兄今日可有闲暇,小妹欲登门请教,切磋一二。”
赵南停下步伐,微微一笑,回了一道传音:“苏师妹客气了,切磋请教不敢当,互相印证罢了。师兄扫榻以待。”
不过盏茶功夫,苏婉儿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小径尽头。今日她换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月白色束腰练功服,青丝简单挽起,少了几分平日的柔美,多了几分干练飒爽,周身水灵之气圆融流转,显然筑基境界已初步稳固。
“师兄。”她拱手一礼,目光落在赵南方才演练步法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师兄方才所施,似乎并非寻常御风术,步法玄妙,竟带有一丝云气缥缈之意。”
“师妹好眼力。”赵南请她入内,一边烹茶一边道,“前几日得宗门赏赐,去藏经阁三层选了这门《青云遁》,方才正在熟悉基础步法,让师妹见笑了。”
“《青云遁》?”苏婉儿眼眸微亮,“听闻此乃宗门顶尖遁术之一,非大功不得传授,恭喜师兄又得一门绝艺。”
两人于石桌旁坐下。赵南将新沏的灵茶推至苏婉儿面前,开口道:“师妹方才传音所言,于水灵变化遇到何般关隘?”
苏婉儿端起茶杯,并未立刻饮用,指尖一缕精纯的水灵之气逸出,在她掌心之上盘旋缠绕,时而化作灵动游鱼,时而凝为坚韧冰菱,变化由心,控制精妙。
“筑基之后,灵力化液,神识初生,对水灵之气的感应与操控确然大幅增强。”她微微蹙眉,凝视着掌心不断变幻形态的水汽,“然则,水之一道,至柔至刚,变化万千。我如今施展法术,威力虽增,却总觉得…少了几分真正的‘灵性’,多是凭借强横灵力与精微控制硬生生推动,而非真正引动天地间水灵之力的‘共鸣’。譬如这化水为冰…”
她掌心水汽骤然凝固,化作一根寸许长的尖锐冰刺,寒气逼人,锋锐异常。“其坚、其利,皆远胜往昔,但…”她语气微顿,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但总觉得它仍是‘死物’,而非拥有水之真意的‘活物’。听闻上古水修,一念动,可引江海沸腾,万里冰封,那等境界,方是引动了天地水灵的真正伟力。我如今,差之远矣。”
赵南认真聆听,若有所思。他虽非水灵根,但大道相通,尤其是他修炼雷法,亦需引动天地雷霆之威,对此颇有感触。
他沉吟片刻,道:“师妹所感,并非谬误。筑基之后,灵力质变,易使人过于依赖自身力量,反而忽略了与天地自然的沟通交融。我修炼雷法之初,亦有类似困惑,只知以蛮横灵力催发雷霆,虽刚猛,却失之自然,耗力巨大而威能难至巅峰。”
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细小的银色电弧跳跃而出,噼啪作响,散发着毁灭气息。“后来渐有所悟,雷非仅是毁灭,亦蕴含生机,乃天地正气所钟,阴阳激荡之象。施展雷法,非是‘创造’雷霆,而是以自身灵力为引,为‘钥匙’,去‘唤醒’、‘引导’天地间本就存在的雷霆之力。”
说着,他指尖那缕电弧形态微微一变,不再是单纯的跳跃闪烁,而是隐隐与周围天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韵律共鸣,虽细微,却给人一种它本就该存在于此,自然而然的感觉。
苏婉儿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缕电弧,感受着那细微却真实的天地共鸣,眼中豁然闪过明悟之光:“引动…共鸣…而非创造…师兄的意思是,我需更用心去感悟天地间水灵之力本身的‘情绪’与‘韵律’,而非仅仅将其视为可随意操控的死物?”
“正是此理。”赵南散去电弧,颔首道,“水无常形,因地而制流。它可至柔,润物无声;亦可至刚,崩山裂石。其性非仅是‘寒’与‘柔’,更有‘流动’、‘包容’、‘渗透’、‘滋养’…甚至‘狂暴’等多重真意。师妹或可尝试放缓法术施展,莫急于追求形态与威力,而是先以神识细细感知、融入周遭水汽,体会其‘喜怒哀乐’,再顺势引导,或有所得。”
苏婉儿听得入神,不禁闭上双眼,周身水灵之气缓缓弥漫开来,不再刻意控制,而是如同溪流般自然流淌,感受着空气中细微的水分,感受着地下灵泉的脉动…她掌心那根冰刺悄然融化,复又化为无形水汽,萦绕在她指尖,却比之前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灵动与活性。
半晌,她睁开眼,眸中湛蓝光华流转,起身对着赵南郑重一礼:“听师兄一席话,胜读十年道卷。小妹受教了!”
赵南忙侧身避开:“师妹言重了,不过是些许粗浅体会,你我互相印证罢了。”
苏婉儿重新坐下,神色欣喜,显然收获极大。她转而问道:“师兄方才提及雷法刚猛,我观师兄气息沉凝,肉身隐泛宝光,莫非也兼修了炼体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