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在赵南收摊后,或是坊市人流稍稀时,那四五个摊主便会自然而然地凑到其中一人的摊位附近。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高声谈笑,而是围拢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脑袋几乎凑到一块,形成一个小圈子。时而有人朝着赵南之前摊位的位置努努嘴,时而有人面露愤愤之色挥动手臂,时而又有人阴沉着脸点头。
他们自以为隐秘,却不知赵南的神识经过玉佩的潜移默化和自身的刻苦修炼,虽远未到能外放伤人或清晰探听的地步,但对于周遭环境的感知,尤其是针对自身的恶意,已有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模糊的预警。
赵南能清晰地感觉到,从那小圈子里弥漫出的、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排斥。那是一种因自身利益被触犯而产生的、最直接也最狭隘的情绪。他们并不关心赵南的丹药是否真的更好,也不反思自身技艺是否不足,只是单纯地认为,是这个新来的家伙抢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灵石,打破了他们安逸(albeit贫困)的现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韩老魔低沉的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赵南深知,自己售卖的丹药,便是那“璧”。在这资源匮乏的外门底层,哪怕只是最微小的“璧”,也足以引人眼红,招来祸端。
他面上依旧平静,每日照常出摊,收摊,购买材料,修炼,研习符箓与丹道。但内心深处,那根警惕的弦已悄然绷紧。每次离开摊位时,他会用眼角余光留意那几人的动静;在坊市中行走时,会更加注意周围的环境;返回竹屋的路上,也会刻意多绕一段路,确认无人跟踪。
他甚至开始有意识地观察那几人。为首的似乎是一个面相精瘦、眼神闪烁的弟子,名叫侯三,炼气六层修为,据说在杂役弟子中有些名声,但不是什么好名声。另外几人常以他马首是瞻。
这一日,赵南因需购买一批份量较多的符纸,在坊市多耽搁了片刻。当他经过侯三的摊位附近时,恰好听到侯三正对另外两人低声抱怨:“……再让那小子这么搞下去,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妈的,一个刚入门的小崽子,懂什么炼丹,指不定走了什么邪门歪道……”
旁边一个矮胖弟子附和:“侯师兄说的是,得想个法子,不能让他这么嚣张下去。”
另一人则有些犹豫:“可……宗门坊市有规矩,不能公然争斗抢夺。而且他那丹药,我看着确实成色不差……”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侯三冷哼一声,声音压得更低,后面的话便听不真切了,只隐约听到“……找机会……让他识相点……”。
赵南脚步未停,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径直走了过去。但心中已然明了,这并非简单的眼红,对方似乎已在酝酿着什么具体的动作。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回到竹屋,赵南没有立刻开始制符或是修炼。他静坐了片刻,将今日所见所闻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
“嫉妒……排挤……或许还有后续的刁难甚至陷害。”他低声自语,眼神却愈发清明冷静。
他从未想过主动惹事,但麻烦似乎自己找上门来。修仙之路,果然不仅仅是闭关苦修便可高枕无忧。人情世故,利益纷争,无处不在。
他检查了一下储物袋。里面还有十来张成功的清风符,五张灼热符,以及那几张屡试屡败、尚未成功的火弹符半成品。攻击和自保的手段依旧匮乏。
看来,绘制更多符箓,尤其是掌握一门攻击性符箓,已不仅仅是练习所需,更是迫在眉睫的防身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