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伴同行十数日,翻山越岭,距离天南府城已不足五日路程。四人之间默契渐生,张猛嗓门洪亮,性情耿直,负责在前开路,逢山开道;陈松心思缜密,熟知药理路径,常担任向导之职;李芸虽胆怯,却心细如发,打理起居、辨识毒瘴颇为得力;而赵南修为最高,手段强横,自然而然成了主心骨,每每遭遇险情,总是他出手化解。
这日黄昏,天色骤变,铅灰色的乌云低低压下,闷雷滚动,山雨欲来。四人急于寻找避雨之处,终于在一条荒芜岔路的尽头,发现了一座废弃的山神庙。
庙宇早已破败不堪,残垣断壁间生满荒草,门扉歪斜,蛛网密布。唯有主殿尚且完整,虽瓦片残缺,漏下天光,但至少能遮蔽大半风雨。殿内神像泥塑剥落,面目模糊,供桌倾颓,积着厚厚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潮湿的气味。
“这地方……阴森森的。”李芸搓了搓手臂,有些不安地低语。女子对于这种地方,天生带着几分惧意。
“嘿,总比在外头淋成落汤鸡强!”张猛浑不在意,大步走进殿内,将沉重的阔剑往地上一拄,震起一片灰尘,“收拾收拾,凑合一夜没问题。”
陈松仔细打量四周,又蹲下摸了摸地面的灰尘,眉头微蹙:“似乎近期有人来过,脚印很杂乱,但又不像常住的样子。”他指向墙角一些凌乱的痕迹。
赵南神识悄然扫过整座大殿,并未察觉异常灵力波动,便道:“荒山野岭,有旅人暂歇也属正常。雨势将起,就在此歇脚吧,大家轮流守夜,谨慎些便是。”
四人简单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拾了些干燥的断木,在殿中央升起一小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稍稍驱散了庙中的阴冷与黑暗,也给了众人一丝心安。
外面,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残破的屋顶和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巨响,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雨幕隔绝。
吃了些干粮,张猛自告奋勇守前半夜,抱着阔剑靠在门边,不一会儿竟响起了轻微的鼾声。陈松无奈摇头,主动接替了他的位置。赵南与李芸则各自盘坐调息。
夜色渐深,庙外雨声未歇,反而愈发急促。殿内篝火噼啪作响,火光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晃动,显得有些诡异。
子夜时分,轮到赵南守夜。他静坐火堆旁,神识却始终保持警惕,覆盖着大殿内外。胸前玉佩传来温润之意,让他灵台清明,五感远超常人。
忽然,他耳廓微动。
在哗啦啦的雨声掩盖下,一丝极细微的、若有若无的铃声飘了进来。那铃声诡异非常,并非清脆,反而带着一种沉闷的摩擦感,像是用骨头在相互敲击,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对劲!”赵南猛地睁开双眼,低喝出声,“醒醒!”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庙门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陡然亮起两簇幽绿色的鬼火!
不,那不是鬼火,是一双眼睛!
紧接着,一股阴冷、腥臭、充满暴虐怨毒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汹涌扑入大殿!篝火猛地一阵摇曳,火焰颜色都仿佛变得幽蓝!
“呜——嗷——!”
一声非人非兽的咆哮撕裂雨夜,一道黑影裹挟着恶风,猛地冲入殿内!
那赫然是一具高达九尺的“尸傀”!全身皮肤呈青黑色,肌肉虬结膨胀,多处腐烂见骨,獠牙外翻,十指指甲乌黑尖锐如匕首,眼中跳动着嗜血的绿芒!其散发的气息,竟堪比炼气八、九层的修士!
“魔修炼制的尸傀!”陈松惊骇出声,瞬间睡意全无,一把拉起还在迷糊的李芸。
张猛也被惊醒,怒吼一声,抓起阔剑就欲上前劈砍。
那尸傀速度极快,无视了挡在前方的张猛,直扑向修为最弱的李芸,显然受控于某种杀戮指令!
就在此时,一个阴恻恻的尖笑声自庙门外黑暗中响起:“啧啧啧,好鲜嫩的血食气息……正好给老祖我的血幡添几分养分!”
话音未落,一道血色身影鬼魅般飘入殿内。来人穿着一件宽大的、绣着狰狞骷髅头的血袍,面容干瘦蜡黄,眼窝深陷,手持一杆约一人高的惨白色骨幡,幡面由不知名的皮膜制成,上面用暗红色的污血绘制着无数扭曲痛苦的鬼脸,正无风自动,散发出浓郁的血煞之气和令人作呕的腥风!
这魔修气息阴沉诡异,赫然是筑基初期的修为!
“小心!是筑基魔修!”赵南心头一沉,厉声警告。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庙,竟会遭遇如此强敌!
那魔修桀桀怪笑,手中血色骨幡一摇:“去!”
幡面上那些扭曲的鬼脸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尖啸,一道道暗红色的魔火如同毒蛇出洞,铺天盖地般射向四人!这魔火阴冷蚀骨,尚未近身,已让众人神魂悸动,气血翻腾,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张猛怒吼着挥剑格挡,阔剑碰上魔火,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剑身灵光迅速黯淡!陈松的水盾术更是瞬间被魔火洞穿湮灭!李芸吓得脸色惨白,几乎握不住刀。
眼看四人就要被这恐怖的魔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