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山林寂静而诡异,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野兽低嚎,都让人的神经紧绷。赵南握紧了一根结实的木棍,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或许是玉佩带来的改变,他的视力在黑暗中似乎比往常好了不少,能勉强看清林间的路径。他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受伤的腿行动无碍,甚至比平时更加有力。
一路有惊无险,当他终于看到黑山脚下赵家村模糊的轮廓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黎明将至。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他几乎是拖着脚步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空无一人,只有湿漉漉的地面和散落的树叶。
就在他即将踏入村子的那一刻,一个苍老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突兀地从旁边的阴影里传来:
“小子,命挺大啊。”
赵南浑身一僵,猛地转头,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只见槐树后方,一个穿着普通灰色布衣、须发皆白、身形干瘦的老人,正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与阴影融为一体。老人手里拿着一杆老旧烟袋,浑浊的眼睛在熹微的晨光中,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目光锐利得惊人,仿佛能穿透皮肉,直看到他的骨子里去。
赵南认得这张脸。这是村里最老的鳏夫,独居在村尾破屋里的韩老头。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孩子们都有些怕他。
但此刻,这韩老头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那眼神,那气度,那悄无声息出现的方式……绝不是一个普通乡村老人该有的!
尤其是,赵南敏锐地注意到,韩老头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在他胸前贴身收藏玉佩的位置停顿了一瞬。
难道……
一个惊人的念头划过脑海,让赵南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喉咙发干,声音沙哑地问道:“韩……韩老伯?您……您怎么在这里?”
韩老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慢悠悠地磕了磕烟袋锅子,发出轻微的“哒哒”声。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上下打量着赵南,尤其是在他活动自如的右臂和左腿上停留了片刻。
“黑山深处,暴雨夜坠崖……”韩老头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敲在赵南心上,“不但活着回来了,连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小子,运气不错,怕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吧?”
赵南的心脏狂跳起来,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这韩老头绝对不简单!他看出了什么?
是福是祸?
看着眼前这个深藏不露的神秘老人,赵南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承认?否认?还是……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这韩老头看似并无恶意,而且其表现出来的神秘,或许是他理解身上发生这一切的唯一途径。
他微微垂下目光,谨慎地答道:“回韩老伯,小子……确实跌入了一个山谷,侥幸捡回一条命。至于伤……或许是谷中有些特殊的草药起了作用。”
他没有完全说实话,但也没有完全否认。他想看看这老人的反应。
韩老头闻言,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像是笑了笑,又像是别的什么。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灰白色的烟雾,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缓缓散开。
“特殊的草药?”他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能让人断骨重生、伤势尽复的草药……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倒是闻所未闻。”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赵南的胸口,那目光似乎能穿透衣物,看到那枚紧贴皮肤的玉佩。
赵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汗。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时,韩老头却忽然移开了目光,转向那渐渐亮起的东方天际,淡淡地说道:“天快亮了,回去吧,你娘该等急了。”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赵南,佝偻着背,拄着烟袋,转身一步一顿地,向着村尾他那间破旧的小屋走去,很快消失在晨雾和屋舍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赵南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老人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这韩老头,究竟是谁?
他肯定看出了什么!他那最后的话语,是点拨?是警告?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贴胸收藏的玉佩依旧散发着温润的气息,那股奇特的暖流仍在缓缓滋养着他的身体。
赵南摸了摸怀里那株来之不易的紫云草,又感受了一下怀中玉佩的存在,最后望了一眼韩老头离去的方向,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
他隐隐感觉到,从捡到这枚玉佩开始,他的人生道路,已经拐向了一个截然不同、充满未知与可能的方向。
而那个看似普通的韩老头,恐怕也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他不再停留,转身快步向家中走去。母亲的病,是眼下最重要的事。至于这玉佩和韩老头的秘密,他只能暂时深藏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