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间,通往临安的官道上。
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正缓缓行进。
车队装载着岭南特产的玻璃器皿、白砂糖、肥皂等货物,覆盖着防雨的油布。
商队管事是个面容憨厚、带着岭南口音的中年人,正与沿途关卡的税吏点头哈腰,递上盖有苍梧郡衙大印的“路引”和沉甸甸的“孝敬”。
税吏掂量着手中的银钱,又随意翻检了几车货物,并未发现异常,挥挥手放行。
没有人注意到,商队中那些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的“脚夫”和“护卫”,眼神锐利如鹰,步履沉稳有力,虎口处布满老茧。
更没有人察觉,在商队不起眼的几辆篷车里,堆放的并非货物,而是拆卸开来的燧发枪部件和用油纸包裹严实的弹药。
这正是叶凌云率领的先遣队!
他们化整为零,以商队为掩护,昼伏夜出,利用叶芷青早年铺设、尚未被完全拔除的隐秘商路网络,如同水滴渗入沙地,悄无声息地向临安渗透。
叶凌云本人,则扮作商队账房先生,穿着一身半旧的绸衫,戴着瓜皮帽,脸上甚至贴了假胡须,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借着昏暗的光线,研究着宁宸轩绘制的临安城防详图。
他身边,是同样乔装改扮的叶芷青和赵玲珑。
“凌云,此计虽险,却也是唯一能避开赵如烟耳目的法子。”
叶芷青低声道:“黑冰台在岭南的钉子虽被拔除大半,但临安是他们的老巢,眼线遍布。我们如此大规模潜入,风险极大。”
“姑姑放心,”叶凌云目光沉静,手指划过地图上标注的几个关键节点。
“我们的人,分成十五人一组,扮作行商、工匠、流民、甚至戏班子,通过不同渠道,不同时间入城。
入城后,按预定暗号,分散潜伏于‘惠民客栈’、‘四海货栈’等我们早年布下的据点。
赵如烟……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将临安城翻个底朝天!”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至于岳飞父母被软禁的地点,黑冰台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姑姑您早年安插的‘暗桩’,应该能发挥作用。
只要救出二老,岳飞……便再无后顾之忧!”
赵玲珑依偎在叶芷青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毕竟临安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半个月后。
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临安城!
皇太后叶芷青凤驾回銮!霓凰公主赵玲珑随行!秦王叶凌云……竟也现身临安!
更令人瞠目的是,他们并非大张旗鼓地奉诏回京,而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早已沉寂多年的秦王府!
府邸大门上,甚至挂起了久违的大红灯笼!
整个临安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皇太后回来了?!她……她不是私自离宫去了岭南吗?怎么敢回来?!”
“秦王叶凌云?!?怎么敢回临安?!这不是自投罗网?!”
“秦王府挂灯笼了?这是要干什么?叶家要重振门楣了?!”
“疯了!都疯了!叶凌云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议论纷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预感。
长乐宫内,气氛却降至冰点!
赵如烟面色铁青,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瓷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泼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废物!一群废物!”她声音尖锐,带着滔天的怒火。
“黑冰台是干什么吃的?!
叶芷青!叶凌云!赵玲珑!三个大活人!带着随从!潜入临安!进了秦王府!
你们居然……居然等他们挂上灯笼了才知道?!本宫养你们何用?!”
跪在殿下的黑冰台首领浑身颤抖,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
“殿……殿下息怒!属下……属下失职!
黑冰台对南边消息传递本就滞后……他们……他们似乎用了极其隐秘的路线和伪装,沿途关卡竟……竟无一人察觉异常!
直到……直到秦王府挂起灯笼,我们安插在附近的暗哨才……”
“隐秘路线?伪装?”赵如烟怒极反笑,眼中寒光爆射,“好!好得很!叶凌云!本宫还真是小瞧了你!”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胸脯剧烈起伏。
叶凌云此行目的,就是为了岳飞!
他竟敢为了一个岳飞,以身犯险,亲临龙潭虎穴!
这一个月来,她费尽心机,软硬兼施,试图收服岳飞。
许以高官厚禄,动之以父母亲情,甚至让安娜展示西方火器的先进蓝图,描绘一个更强大的“大乾”未来……然而,岳飞的心,如同铁石!
他只重复一句话:“忠义在心,不在爵禄。岳飞此生,只认秦王!”
“好一个‘只认秦王’!”
赵如烟咬牙切齿,一股被彻底藐视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叶凌云……你究竟有何魔力?!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杀意凛然:“传令!黑冰台所有力量,给本宫盯死秦王府!
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调动禁军,以‘护卫皇太后凤驾’为名,将秦王府……给本宫围起来!没有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
“再派人去驿馆,‘请’岳飞将军过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叶凌云,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走!这次……本宫定要让你和岳飞,一起……葬身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