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四十七(公元164-公元166年)
公元164年。
春季,二月丙戌日,邟乡忠侯黄琼去世。黄琼下葬时,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名士有六七千人。
当初,黄琼在家教书的时候,徐稚常去跟他请教为人处世的大道理。后来,黄琼做了大官,徐稚就再也不跟他来往了。黄琼去世后,徐稚就跑去吊唁,还摆上祭品哭了一场,吊唁完后就走了,在场的人谁都不认识他。办丧事的人就说:“之前来过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书生,哭得特别伤心,可我没问他的名字。”大家一听就知道是徐稚。于是就派了能说会道的茅容骑马去追,半道上还真就给追上了。茅容就请他喝酒吃肉,还问起国家大事,可是徐稚却是一声不吭;一聊种地的事儿,他就打开了话匣子。有人觉得徐稚这是“该说不说,错失人才”,但郭泰说:“不对啊!徐孺子这人特清廉,宁可挨饿受冻也不占人便宜,但他却肯接受茅容的招待,这说明他觉得茅容是个贤人。他不聊国事,那是他的智慧咱们能懂,但他这份‘装傻’的境界,咱们可学不来。”
再讲郭泰,这人学问大、口才好。刚到洛阳的时候没人认识他,可是符融一见到他就惊为天人,立马就把他推荐给了河南尹李膺。李膺见了郭泰就直感慨:“我见的人很多,但没一个像郭林宗这样的!聪明通透、学问深厚,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能比得上他的。”俩人就成了朋友,郭泰一下子就火遍了京城。后来他回乡了,送他的车马有好几千辆,李膺专门跟他同船渡河,远远看着就跟神仙似的。
郭泰特别会看人,喜欢提拔后进,经常到处游历考察。比如:
茅容四十多岁在地里干活,下雨时别人都随便蹲着,就他坐得规规矩矩。郭泰就觉得这人不一般,于是就借宿他家。第二天茅容杀鸡,郭泰以为是招待自己,结果他把一半鸡肉给了母亲,自己却跟客人吃青菜。郭泰夸他说:“你比我还贤德!我招待客人都舍不得多吃肉,你却先想着母亲,咱们必须交个朋友!”还劝他去读书,茅容后来成了大好人。
孟敏在太原挑着瓦罐走路,就算罐子摔碎了,可他还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郭泰就问他这是为啥,他说:“碎都碎了,看它有啥用?”郭泰觉得他做事果断,就劝他去游学,后来孟敏也出了名。
申屠蟠家里穷,平时靠做漆工来糊口;庾乘年轻时在县衙当门童。郭泰发现他们有才华,后来俩人都成了名士。还有好多出身底层的人,都是靠郭泰鼓励才出人头地的。
陈国人魏昭跟郭泰说:“教书本知识的老师好找,但教做人的导师太难遇了,我想留在您身边,哪怕给您扫地都行。”郭泰看他这么诚恳,就收下了他。有次郭泰病了,就让魏昭煮粥。魏昭煮好端上去后,却被郭泰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给长辈煮粥怎么这么不用心,你看这粥能喝吗?”于是啪地一声就把碗摔了。魏昭只好重新煮了一碗,可郭泰又挑刺儿骂他。就这么来回煮了三次,魏昭始终客客气气的没变脸。郭泰这才说:“我一开始只看你表面,现在才知道你心里是真有涵养!”从此就把他当好朋友,对他特别好。
陈留人左原以前是郡学学生,因为犯事儿被开除了。有次,郭泰在路上碰到他,就摆了酒菜劝他说:“你看啊,以前颜涿聚是大强盗,段干木是大商人,最后不都成了忠臣贤士?连蘧瑗、颜回这样的大贤人都犯过错,更何况咱们普通人呢?有些事你别老记恨,多反省自己就行。”左原听了就走了。有人觉得郭泰不该理这种“问题青年”,郭泰却说:“对坏人太赶尽杀绝,反而容易逼出乱子。”后来左原真憋着坏,带了人想报复同学,结果那天郭泰正好在学校,左原觉得对不起郭泰的教导,脸上臊得就直接放弃了。这事儿传开后,大家都佩服郭泰有远见。
有人问范滂:“郭林宗到底是个啥样的人?”范滂说:“他在家不违背孝道,处世又不脱离现实;皇帝请他当官他不干,诸侯想跟他称兄道弟也不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郭泰曾经被推荐当“有道”之士,可他死活不去。同郡的宋冲特别佩服他,说从汉朝开国以来就没见过这么牛的人,就劝他出来做官。郭泰说:“我看天象看人事,现在这朝廷都烂透了,已经没救了,我只想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还是在京城跑来跑去,不停地给年轻人讲道理。徐稚看到他的做派,就写信骂他:“大树都要倒了,一根绳子哪能拉住?你咋还瞎折腾不好好歇着?”郭泰这才醒悟:“你说得对,我得听你的!”
济阴人黄允挺有才华,郭泰见了他说:“你这本事能成大事,过了四十岁肯定名声大噪,但到时候可得管住自己,不然容易晚节不保。”后来司徒袁隗想给侄女找个对象,见了黄允就直夸他:“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女婿,这辈子也就知足了!”黄允一听,回家就把老婆休了。可他老婆要求开个家族告别大会,然后她就当着亲戚的面撸起袖子,一口气数了黄允十五件见不得人的丑事,说完扭头就走。黄允这下彻底成了笑话,名声也烂透了。
黄允和晋文经这俩人,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整天在外面吹牛逼,官府喊他们当官都不去。他俩躲在京城说自己生病,谁都不见,可公卿大夫派学生早晚去请安,郎官小吏们挤在他家门口,却连个面都见不着。更离谱的是,三公选拔不着时还得去问他们的意见,听他们瞎点评来决定用谁。
符融就跟李膺说:“这俩人没啥真本事,净装大尾巴狼,现在连公卿都得捧着他们,我怕他们用歪门邪道坏了规矩,全是虚名声,得好好查查!”李膺觉得有道理。结果这俩人名声立马就臭了,门客也越来越少,不到十天就灰溜溜地跑了,后来都因为犯事儿被彻底废了。
陈留人仇香这人特别实在,就是不爱说话,乡里人都不了解他。四十岁时当了蒲亭长,有个叫陈元的百姓,跟老妈住一起,老妈跑来找仇香告状,说儿子不孝。
仇香听完就愣住了,然后才说:“我前几天路过陈元家,看他院子收拾得挺整齐的,种地也按时,看着也不像坏人啊,估计是没人教他怎么孝顺母亲。您守寡养大孩子,辛苦了一辈子,咋能因为一时生气就不管了呢?再说您把孩子拉扯大,要是没教好,将来九泉之下怎么见他爹?”老妈听了就哭着走了。
随后,仇香又亲自去陈元家,跟他讲孝悌道理,拿祸福举例子,陈元一下就明白了,后来成了大孝子。
这时,考城令王奂让仇香当主簿,说:“听说你在蒲亭没打没骂就把陈元教好了,是不是太软了点,没点狠劲儿?”仇香说:“我觉得温和教化比强硬手段好啊。”王奂说:“小地方容不下大人物,你该去大地方发展发展了。”于是就拿自己一个月工资给仇香当学费,又送他去太学。
郭泰和符融听说了这事,就带着名片去拜见,还在他家住了一晚。第二天郭泰起来就给仇香磕头说:“您是我的老师,不是朋友!”
仇香从太学回来后,在家也穿得板板正正,老婆孩子把他当严父伺候。家里人要是犯错,他就摘帽子自责,等他们在院子里认错了,他才戴上帽子让他们进屋,平时从来没人见他喜怒形于色。后来朝廷征召他,他都不去,最后在家老死了。
三月癸亥日,鄠县有陨石坠落。
五月己丑日,京城洛阳下了冰雹。
荆州刺史度尚招募了一堆蛮族兄弟去打艾县城,最后把敌人打得大败,好几万人投降。桂阳的老贼头卜阳、潘鸿带着人逃进了深山。度尚追了几百里,端了他们三个老巢,抢了好多宝贝。但贼子还有不少人,度尚想接着打,却发现手下士兵因为抢了太多战利品,一个个骄横得很,根本不想打仗。
他琢磨着:要是慢慢耗,士兵就更懒得动了;要是逼急了,贼子可能全跑了。于是他就故意放话说:“卜阳他们都作乱十年了,防守可厉害呢!现在咱们人少,不能硬拼,得等各郡援军到了再一起上。”接着他下令让士兵随便出去打猎,大家一听乐坏了,就全跑出去撒欢了。
等没人了,度尚就偷偷派亲信把军营烧了,所有抢来的珍宝全给烧没了。打猎的士兵回来一看,哭都哭不出来。度尚就假装很自责的样子,还安慰大家说:“卜阳他们那儿的财宝多到能让你们富好几代,咱们这儿烧的这点算啥?只要大家齐心,还怕抢不回来吗?”士兵们一听,气得嗷嗷直叫,马上就来劲儿了。度尚看到自己目的达到了,就赶紧让大家喂饱马、吃饱饭,第二天凌晨突袭贼营。卜阳他们觉得山高林密,汉军根本不可能打过来,所以就没设防备,结果被官兵给一锅端了。度尚花了三年扫平荆州贼寇,最后被封了右乡侯。
冬天十月,桓帝南下巡视,又是去章陵,又是到云梦看汉水的,回来还路过新野。当时跟着的公卿、贵戚车马成千上万,他们一路搜刮百姓,闹得民不聊生。
护驾的胡腾看到这种局面,就跟桓帝说:“皇上您以天下为家,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京城。我请求把荆州刺史的权力弄得跟司隶校尉一样(能监察百官),我自己当都官从事,专门管这些人!”桓帝同意后,沿途立马规矩多了,没人敢再随便欺负地方官和百姓了。
桓帝在南阳的时候,身边有好多人都趁机捞油水,他还随便下旨封了不少郎官。太尉杨秉看不下去了,就上奏说:“太微星旁边的星星代表郎官,他们得护卫皇宫、治理百姓,陛下可不能因为心软就乱给官当啊!”桓帝这才下令停止乱封官。
护羌校尉段颎去打当煎羌,最后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大获全胜。
十二月辛丑日,桓帝乘车返回皇宫。
此时,中常侍汝阳侯唐衡、武原侯徐璜相继去世。
侍中寇荣是名将寇恂的曾孙,这人性格高傲又干净,不爱跟人瞎混,结果被宫里的权贵给盯上了。偏偏他堂兄的儿子娶了皇帝的妹妹益阳长公主,他的堂孙女又成了皇帝的妃子,这就让皇帝身边的人更眼红了,于是就扎堆儿诬陷他有罪。寇荣和家族的人全被罢官并赶回了老家,地方官一看上面要整他,就对他们更加严苛了。
寇荣怕自己小命不保,就想跑去京城跟皇帝喊冤,可他还没走到京城呢,刺史张敬就告他擅自离开边境,皇帝就下令抓他。寇荣东躲西藏好几年,好不容易等到大赦,可还是没被放过,兜里穷得叮当响,就只好在流亡路上给皇帝写信:
“陛下您是百姓的父母,连奶娃都受您恩惠,可我和兄弟明明没罪,却被奸臣排挤、小人陷害,让您忘了仁慈,跟曾母听多了谣言就信儿子杀人一样,对我起了杀心!那些坏官拼了命的给我下套,追我就跟追仇人似的,惩罚连死人都不放过,甚至挖我家祖坟,就想让朝廷把我往死里整!我不敢惹您生气,只好躲进这山林当中,盼着您哪天明白过来救我,可您的火气过了春夏都不消,还天天派人追我,文书比霜雪还冷,追得我走投无路。就算当年楚国抓伍员、汉朝抓季布,也没这么狠啊!
“我被处罚后,三次大赦两次花钱赎罪,就算没证据的罪也该免了,可陛下您却是越来越恨我,官府也使劲儿整我。我要是停下就会被打死,跑起来就是逃犯,活着是穷鬼,死了是冤魂,天大地大却没我容身之处!要是我真犯了大罪,您就该公布我的罪状,让大家评评理。我想进京城找三公九卿说理,可宫里到处是陷阱,根本见不到您,永远没机会辩白,活着还有啥意思!
“忠臣敢死谏化解君怒,孝子敢死扛平息亲怨,就像大舜不躲杀身之祸,申生不避谗言。我哪敢忘了这道理,不如用我一条命换兄弟活命,只求陛下能留我寇家一点血脉,也算您开恩了!我死前跟您说这些,真是哭着写的啊!”
皇帝看完信却是更生气了,直接就把寇荣给杀了,寇家从此就衰败下去了,也没在出过什么厉害人物。
公元165年。
春季正月,桓帝派中常侍左悺前往苦县祭祀老子。
勃海王刘悝,这人平时就爱耍阴招,行事嚣张还老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北军中候史弼看不下去了,就偷偷给皇帝写密信说:陛下啊,您就算再疼自家人,也得立规矩显威严。我听说刘悝在外面结交地痞流氓,在家花天酒地,身边全是被家族和朝廷抛弃的人,搞不好要学当年羊胜、伍被那样怂恿主子谋反。现在地方官不敢管,王府的官员也劝不住,陛下您要是顾着兄弟情分不早做处置,恐怕要出大事儿!不如先公开我的奏章,让大家评评理,按律法定罪后,您再下道不忍心处罚的诏书,我们大臣再坚持一下,最后处罚再稍微松点,这样既不伤亲情,又能保住勃海国。不然肯定要出大乱子!但桓帝根本不听。后来刘悝真的谋反了,朝廷要废了他,桓帝才把他贬成了只管一个县的瘿陶王。
正月三十,发生了日食,桓帝就趁机让大臣们推荐有才能、品行好的人。紧接着,皇宫里的千秋万岁殿又失火了。
这边事儿还没完,有关部门又查出中常侍侯览的弟弟侯参在益州当刺史,贪得无厌,捞的钱能堆成山。太尉杨秉上奏要求把侯参抓回京城审问,结果侯参路上就自杀了,光查抄他的行李车就有三百多辆,上面堆的全是金银财宝。杨秉趁热打铁又上书说:陛下,按老规矩,宦官就是在宫里打杂值夜班的,现在却权势滔天。跟他们一伙的就能当官,得罪他们的就会遭到陷害。他们比王公还威风,比国家还富有,吃得比皇帝还好,就连他们的仆人穿的都是丝绸。侯参这么坏,就是仗着他哥侯览。侯览心里肯定有鬼,这种人就不该再留在您身边。当年齐懿公得罪邴歜和阎职,最后被他们杀死在了竹林里。侯览也该赶紧赶走,流放到荒野去!
奏章交上去后,尚书就把杨秉的手下叫来质问:各部门都有分工,三公管外朝,御史管内廷,你凭啥越权弹劾皇帝身边的人?请拿出典章制度来!杨秉让手下回怼:《春秋传》说只要能除掉君主身边的坏人,该出手时就出手。当年邓通对汉文帝不敬,申屠嘉照样敢把他叫来训斥,汉文帝还帮邓通求情。按汉朝的老规矩,三公本来就啥都能管!尚书被怼得哑口无言,桓帝没办法,只能把侯览罢官了。
这时,司隶校尉韩演就开始揭发宦官的罪行了,他举报左悺干了不少坏事,还连带查出左悺的哥哥左称,说他勾结地方官员,疯狂捞钱,手下的门客也仗势欺人。这一查,左悺和左称就被吓得直接自杀了。韩演再接再厉,又查到中常侍具瑗的哥哥具恭贪污,把具恭抓去廷尉那里治罪。具瑗得到消息就赶紧跑到监狱里认错,并上交了自己的东武侯印绶,最后被桓帝贬成了小爵位的都乡侯。
之前靠关系得到高爵位的单超、徐璜、唐衡这些人,爵位统统被降级,他们的家族子弟靠着关系分到的封地和爵位,也都被全部收回。还有刘普、尹勋这些跟着沾光的,也都被剥夺了爵位。
这边刚收拾完宦官,桓帝的后宫也不太平。桓帝老婆妃子一大堆,光宫女就有五六千人,伺候的仆人更是翻倍。邓皇后仗着自己地位高,又骄横又善妒,天天和桓帝宠爱的郭贵人互相打小报告。结果桓帝忍不了了,直接就把邓皇后给废了,还把她关进了暴室。邓皇后那是又气又恨,没多久就死了。连带邓皇后这边的亲戚,河南尹邓万世、虎贲中郎将邓会也都被抓起来杀了。
在军事上,护羌校尉段颎去打罕姐羌,最终大获全胜。到了三月辛巳日,桓帝一高兴,就来了个大赦天下。
但好景不长,宛陵的土豪羊元群从北海郡太守任上被免职,这人贪污腐败,啥坏事都干,甚至把郡府厕所里精巧的装饰都拆下来装车运回家。河南尹李膺看不下去了,就上奏弹劾他,结果羊元群跑去给宦官行贿,反咬一口,李膺反倒被诬陷治罪。
还有单超的弟弟单迁,在山阳当太守时犯了罪,被廷尉冯绲查办,结果死在了监狱里。这下可惹恼了宦官们,他们就联合起来诬陷冯绲。另外,中常侍苏康、管霸两人,仗着自己的权势强行霸占了全国的好田好房子,地方官员都不敢管。大司农刘佑看不惯这种行为,就向各地发文,要依法没收他们的财产。可桓帝心里却是向着宦官的,一怒之下,就把刘佑、李膺、冯绲三人都罚去左校营做苦役了。
到了四月,安帝陵园的寝殿突然失火。没几天,桓帝又下令,把各地不合规矩的祠庙都拆了,只留下洛阳纪念王涣、密县纪念卓茂的两座祠庙。
到了五月丙戌日,太尉杨秉去世了。杨秉这人为官特别清廉,没有不良嗜好,他还说自己有“三不惑”:不沉迷酒、不沉迷女色、不贪图钱财,这在当时算是一股清流了。
杨秉去世后,他曾经举荐的广陵贤才刘瑜就跑到京城给皇帝上书,把朝廷里的烂事儿一股脑抖了出来,他说:“现在宦官权力太大了,不该和公卿平起平坐,更不能封侯传位!后宫里妃嫔宫女一大堆,白吃饭不干活,白白浪费国家钱粮。权贵们疯狂盖豪宅,房子修得比皇宫还奢华,为了弄材料甚至开山凿石,还拿严刑逼老百姓干活。地方官断案全看钱,收了贿赂就乱判,搞得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就只能落草为寇。官府再派兵镇压,逼得穷人走投无路,有人甚至卖自己的脑袋换赏钱,亲人间互相残害。陛下还总偷偷跑到宠臣和宦官家里,他们的门客借着皇帝的面子做生意,横行霸道,都没人敢管!希望陛下多听真话,学学老祖宗,远离小人,别再沉迷享乐了,这样国家才能太平啊!”
随后,桓帝把刘瑜叫来问一些灾异现象是咋回事,大臣们不想让刘瑜把话说得太直白,就故意拿别的问题刁难他。但刘瑜可不管这套,洋洋洒洒写了八千多字,说得比上次还直接,最后被封了个议郎的官职。
这边朝廷闹得鸡飞狗跳,荆州那边也出了事。士兵朱盖带头造反,他和桂阳的叛军头子胡兰合起伙来攻打桂阳。太守任胤吓得直接弃城跑路,叛军队伍一下子就扩充到了几万人,接着又去打零陵。零陵太守陈球死守城池,当时零陵地势潮湿,城墙都是木头搭的,城里人心惶惶。有人就劝陈球先把老婆孩子送走避难,陈球听到这话,当场就发飙了,他说:“我拿着朝廷的虎符守一方土地,怎么能为了家人丢国家的脸?谁要是再提这事就砍了谁!”随后,他就让人用大木头做成强弩,把长矛当箭射,叛军想淹城,他就利用地势把水反灌回去,就这样,硬是守了十多天。后来朝廷派度尚带着两万多兵马来支援,和各郡军队一起把叛军打得大败,还杀了胡兰等三千多人,度尚也重新当上了荆州刺史。苍梧太守张叙被叛军抓走,任胤被抓回来砍了头。胡兰的残部逃到了苍梧,被交趾刺史张磐给打跑了,就又逃回了荆州。度尚怕担责任,就撒谎说是苍梧的叛军先打过来的,结果害得张磐被关进了大牢。后来赶上大赦,张磐却死活不肯出狱,还把自己的枷锁锁得更紧了,他说:“我是被度尚冤枉的!事情有真有假,法律自有公道,我要是就这么出去了,以后还怎么做人?必须把度尚叫来当面对质!不然我宁可死在牢里!”最后朝廷把度尚叫来一问,他就理亏认了罪,但因为以前立过功,就没被重罚。
闰月甲午日,南宫的朔平署突然失火。另一边,段颎带着军队把西羌打得屁滚尿流,追着羌人在山沟里打了大半年,天天都在打仗。这一仗下来,总共砍了两万三千多颗脑袋,抓了几万人,还有上万个部落投降。因为功劳太大,段颎被封为了都乡侯。
秋天七月的时候,朝廷要任命太史大夫陈蕃当太尉。陈蕃觉得自己干不了,就推荐太常胡广、议郎王畅,还有正在服劳役的李膺来接替这个职位。但皇帝没同意,非要陈蕃当不可。
王畅以前在南阳当太守,他最看不惯当地皇亲国戚和豪门大族横行霸道。一上任就雷厉风行的整治风气,要是这些大族犯了法,他直接就带人拆房子、砍树、填井、砸灶台,手段特别强硬。他的下属功曹张敞就劝他说:“您看文翁、召父、卓茂这些前辈,都是靠宽厚仁慈治理地方的,最后才能名垂青史。您现在用这么严厉的手段,虽然能整治坏人,但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南阳是皇帝的老家,皇陵宗庙都在这儿,从汉朝中兴以来出了多少功臣。依我看,与其用严刑峻法,不如多施恩惠;与其拼命抓坏人,不如礼贤下士。舜帝重用皋陶,那些不仁义的人自然就不敢胡来了,治理百姓靠的是德行,不是刑罚。”王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改弦易辙,推行宽厚仁慈的政策,结果效果特别好,当地风气都变好了。
八月戊辰日,朝廷下了一道新命令,让各个郡国按照老百姓家里田地的亩数收钱,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