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次长!这是关乎数百万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等到证据确凿,疫情爆发,就一切都晚了!”林闻溪据理力争,双目赤红。
“宁可信其有?哼!说得轻巧!”何敬之冷笑,“你知道全面防疫要耗费多少钱财物力?要调动多少人力?会影响多少其他重要工作?万一最后是虚惊一场,这个责任谁来负?你林闻溪负得起吗?”
一些依附于何敬之的官员也纷纷附和:“是啊,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或许只是日军散布的谣言,意在扰乱我军心民心。”“目前并无任何疫情征兆,如此兴师动众,恐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陈济棠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心中一片冰凉。他深知何敬之并非完全不相信情报的可能性,而是为了派系利益,不惜以无数军民的生命为赌注,进行政治讹诈!
“都给我闭嘴!”陈济棠猛地怒吼一声,镇住了全场。他目光如刀,扫过何敬之等人,“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日寇残忍,无所不用其极,细菌战之事,早有端倪!此次情报,绝非空穴来风!我以卫生部长的身份决定,立即成立战时防疫紧急指挥部,我亲任总指挥,林闻溪副之!全体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防疫工作,优先调配一切资源!”
他直接动用部长权威,强行推动。何敬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却也无法当场直接对抗部长的明确指令,只是阴恻恻地道:“部长既已决定,属下自然执行。只是所有指令和资源调配,必须符合既定规章程序,以免造成混乱。否则,日后追究起来,恐怕……”
他依然试图用程序来拖延和限制。
会议不欢而散。尽管陈济棠强行下达了命令,但整个卫生部的官僚机器早已被何敬之等人渗透把控。命令的执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软抵抗”。
预算申请被以“急需审议”为名拖入更复杂的流程;药品调拨单需要经过前所未有的多部门会签;要求各地上报疫情监控数据的急电,被以“线路故障”或“需统一格式”为由延迟发出;甚至连印制防疫宣传手册的请求,都被印刷厂以“任务已满”婉拒。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时间一分一秒地被浪费掉。
林闻溪心急如焚,他看着日历,仿佛能看到无形的细菌正在随着风雨,向着这座毫无防备的城市飘来。危机已迫在眉睫,而内部的敌人,却比远方的敌人更加可恨,更加致命!
他知道,不能再完全指望这台腐朽的官僚机器了。必须双管齐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顾静昭吩咐道:“静昭,立刻将我们之前准备的、针对鼠疫霍乱的那些简易方剂和防护要点,通过丐帮的渠道,尽可能多地散发出去!特别是码头、贫民区、难民聚居点!能救一个是一个!”
同时,他也要通过地下通道,请求红岩村方面,在他们能影响的范围内,尽最大努力先行启动防疫措施。
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战争,在外敌的灭绝计划和内贼的掣肘拖延中,艰难地拉开了序幕。而乌云,已经笼罩了整个雾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