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轻灵飘逸,不带半分烟火之气,仿佛只是拂去花瓣上的露珠,或是弹开友人衣角的浮尘。
然则,就是这云淡风轻、看似无力的一弹——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源自矿石生命本源、与周遭大地脉动共鸣的低沉颤鸣,陡然响起!其音不烈,却异常清晰地、直接烙印入在场每一位巫族的识海深处,甚至引动了他们体内血脉力量的微微震颤与呼应!
在后磐与所有少年们瞬间瞪圆双眼、瞳孔骤缩、被极致的难以置信与茫然所充斥的死死凝视下,那块需他们合力狂砸数个时辰方能勉强撼动的玄纹铁,竟似刹那被赋予了生命与灵性,表面以那被指尖轻触之处为核心,急速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土黄光晕涟漪!涟漪过处,矿石那乌黑的光泽竟如活物般流转起来!
紧接着,一连串细密、清脆、悦耳若玉磬交击的\"咔嚓\"声响起,那巨大坚硬的玄纹铁,仿佛历经了万载自然造化洗炼,又似被一双蕴含天地至理的无形妙手,以精准绝伦的力道与角度,沿着其内禀的晶格序列与大道纹络,迅捷而有序、流畅且充满韵律地自行分解、塑形!
不过呼吸之间,房屋般巨大的矿石已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静静悬浮于半空的、数十件寒芒闪烁、棱角犀利、造型古拙而充满力量美感的兵器胚子——长矛锋锐指天,巨斧厚重劈岳,战刀弧光冷冽,盾牌坚不可摧……其大小形制,乃至诸多细微处的轮廓,竟与他们心底渴求锻造的器物原型,完美契合,不差分毫!更令人骇然的是,那些胚子表面,并非光洁一片,而是隐隐流转、烙印着原本深藏于矿石核心、极难引动留存的那一缕大地本源道纹,使得这些胚子天生便带上一份厚重、稳固、承载万物的意蕴,其品质潜能,远超他们蛮力锻造之作何止十倍!
万籁俱寂!风声亦止。
所有巫族,连同那性烈如火、素来信奉绝对力量的后磐在内,尽数如同被无上神通定住身形,僵立当场,口唇大张,可塞卵石,目光呆滞地死死盯着那些悬浮的、散发诱人辉光与强悍气息的兵器胚子,脑海中惊涛骇浪,过往的所有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碾碎!
这……这如何可能?!此等手段,已完全超乎了他们理解的极限!无滔天气势,无汗流浃背,无火星迸射,甚至感知不到半分强大的法力波动……仅是那么随意至极、轻描淡写的一弹指……这……莫非是幻法?!然则胚子传来的、无比真实的厚重气息与血脉相连的悸动,却又做不得假!
后磐第一个从那极致的震撼与混沌中挣脱,他猛力甩动钢针般竖立的短发,使劲揉了揉双眼,再次望向玄顽子时,眸中的怒火、不屑与敌意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觐见神迹般的无边惊骇、深彻的茫然,以及一种源于血脉源头、对那举重若轻、近乎于道的力量掌控者的本能敬畏与难以抑制的狂热尊崇!巫族崇力,更崇那运力如神、妙参造化的境界!眼前道人所展露的手段,已近乎\"道\"之显化!
\"前……前辈!\"后磐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的剧烈颤抖与极致敬畏,\"噗通\"一声,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跪倒,额头紧紧抵住冰冷粗糙的地面,语带哽咽,\"晚辈……晚辈有眼无珠!冒犯天颜!冲撞前辈!万死难赎其罪!恳请前辈重重责罚!\"其身后众少年,此刻亦如梦初醒,面面相觑,皆见对方眼中骇然与崇拜,随即哗啦啦跪倒一片,额触黄土,望向玄顽子的目光充满了最纯粹的敬畏与渴求,如见神明临凡。
玄顽子这才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果肉,随手将光洁果核弹出,落于更远处一株濒萎灵植根下,予其一线生机。旋即好整以暇地拂了拂清净无尘的衣袖,虽是多此一举,然姿态需足,继而故作高深,以缥缈而蕴威严之声道:\"力,非蛮力,乃天地之根蒂,万物之准则,大道之显化。上者可一念动而星河易位,纪元轮转;下者可一指落而万物生灭,造化由心。念尔等身为盘古父神嫡脉,心性质朴,未染尘世狡黠,且向道之心坚毅,根骨尚可,虽路数略偏,近乎左道,贫道便于此地盘桓些许时日,随意点拨尔等一些粗浅的运力、辨材、感天应地之法门。能否有所得,得之深浅,全凭尔等自身造化悟性。\"
自此,玄顽子便在这看似与世无争的磐石部落,暂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