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川没有理会刘师傅的激动，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声音平稳，条理清晰。
“我们今天在肉联厂遇到的问题，去别的厂子，大概率还会再遇到一次。”
“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人情世故，我们一个厂一个厂的去谈，费时费力不说，最后还很有可能是为别人做嫁衣。”
是啊，今天在肉联厂，有李副厂长和孙德海帮忙，尚且是这个结果。
换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只怕会更难。
刘师傅不说话了，耷拉着脑袋，狠狠抽了一口烟。
林晚却是一直背手，看着脚尖，脑子飞速的转动着。
既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大厂的“领导身上”，那出路又在哪里？
“那你说怎么办？”刘师傅没好气的问，“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顾凛川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林晚，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目光却越过他们，望向不远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淡淡的开口，“为什么非要跟厂子合作？”
“苏市的大厂，最多也就几千人。你们有没有想过，直接把东西卖给上万的老百姓？”
他这话一出口，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晚脑中轰然炸响！
她猛的抬头看向顾凛川，眼睛亮的吓人：“你的意思是……绕开所有中间环节，直接把货铺进供销社？！”
“供销社？”刘师傅刚熄下去的火，又“噌”的一下冒了上来，不过这次是愁的。
他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狠狠捻了捻，看向顾凛川。
只见顾凛川，看着林晚赞赏地笑着点了点头。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懂。
刘师傅忍不住了，“哎哟，我的祖宗哎！你们两个小年轻可真敢想，那供销社的门槛，跟肉联厂比起来，那简直是天上的地下。”
他拧着眉摆了摆手，“不行不行，那里面的人一个个眼睛都长头顶上了。”
“咱们没单位、没介绍信，别说是卖东西了，进了供销社的门儿，人家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顾凛川没有反驳，只是看着林晚。
她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她明白了顾凛川的意思，思路也一下子被打开了。
“刘叔，我觉得顾凛川说的对。”
林晚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跟单个的场子合作，就像是把鸡蛋放在一个筐子里，主动权都在别人手上。”
“他们今天能因为加工费把我们赶出来，明天就能找个其他由头把我们踢开。”
“但是供销社不一样，他面向的是全市的老百姓。”
“只要咱们的东西好，不愁销路，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求着他们，是他们离不开我们。”
刘师傅听着有道理，可一想到现实的困难，又泄了气，“理是这个理，可丫头，这事儿难办啊！”
“供销社采购，那得是根正苗红的国营厂出来的东西，咱们这算什么？咱就是连个名头都没有的‘草台班子’！”
“别到时候钱没挣到，被扣上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那咱们可谁都扛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