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赖在陇南山区不肯走,傍晚的风裹着燥意,把王家寨老槐树上的蝉鸣吹得七零八落。李默背着帆布包站在村口,望着土坯墙上游走的夕阳,忽然觉得这村子比三年前离开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沉郁。
“默娃子,咋才到?”王大爷叼着旱烟袋从小卖部走出来,烟杆上的铜锅泛着暗绿,“快进屋,夜里别在寨子里瞎逛。”
李默笑着应了,跟着老人往坡上走。土路上的碎石子硌着鞋底,他瞥见墙根下几个扎羊角辫的娃子正围着一张照片嘀咕,照片边缘卷得发毛,像是被人攥了无数遍。
“大爷,他们看啥呢?”李默指了指娃子们。
王大爷的脚步顿了顿,烟袋锅在石头上磕了磕,火星子溅在地上又很快熄灭:“还能是啥?去年那鬼影的照片呗。”
李默心里咯噔一下。他在外地打工时,偶尔听家里人提过王家寨闹鬼影的事——1998年入秋那阵,寨西头老磨坊总有人看到黑影晃悠,有户人家的后生拿着相机蹲了三晚,总算拍了张模糊的片子。后来有人把照片拿到县城做了数字处理,洗出来的影像让整个寨子里的人都倒吸凉气:那黑影分明是个人形,飘在磨坊的窗台上,胳膊耷拉着,脑袋歪向一边,像极了老人们嘴里说的“僵货”。
“僵货”是王家寨人对僵尸的称呼。李默小时候就听奶奶讲过,几十年前有个赶尸人路过寨东的乱葬岗,夜里没看住,跑了一具穿青布衫的僵尸。那僵尸在山野里晃了三天,最后闯进一户人家,把看门的黄狗咬得肠子都露出来了。从那以后,寨子里的人天一黑就关门,谁也不敢走夜路。
“那照片……真有那么邪乎?”李默问。
“邪不邪的,你别去碰就对了。”王大爷推开木门,院子里的蜀葵开得正艳,却没半点生气,“前阵子有个外乡人来拍纪录片,非要去老磨坊,结果当晚就发高烧,说梦话喊‘别抓我’,第二天一早裹着行李就跑了。”
夜里,李默躺在西厢房,听着窗外的风声呜呜地响,像有人在哭。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那张鬼影照片,还有奶奶讲过的僵尸传闻。后半夜,他实在熬不住,悄悄摸出手机,打开了村里微信群——里面有村民传的处理后照片,虽然像素不高,但能清楚看到那个飘在窗台上的黑影:没有脚,衣服像是洗得发白的寿衣,领口处隐约能看到一块深色的印记,像是血。
李默越看越觉得心慌,刚要关掉手机,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咚、咚”的声音,节奏慢得吓人,像是有人拖着僵硬的腿在走路。他猛地坐起来,贴着窗户往外看——月光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蜀葵的影子歪歪扭扭地映在地上,没什么异常。
可那“咚、咚”声还在响,好像正往老磨坊的方向去。李默咬了咬牙,抓起外套就往外跑。他想看看,那到底是风吹动了什么,还是真有什么东西在夜里游荡。
寨子里的路黑得很,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透着微弱的光。李默攥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手心全是汗。快到老磨坊时,那“咚、咚”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翻东西。
老磨坊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屋顶漏下来的月光,在地上洒了个圆圆的光斑。李默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