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嘴巴发苦？”
“是。苦得跟吃了黄连似的！”
“大便是不是黏腻，冲不干净？”
“神了！你怎么都知道？！”
林远志点点头，心中有数了：“你这病，根本不是什么肾虚，那些补药全吃反了，你是肝经湿热下注。”
“啊？肝经湿热？”王洛一脸懵逼，“弱精症，跟肝有什么关系？”
林远志起身，指着墙上悬挂的经络图解释道：“你看，足厥阴肝经的循行路线，‘循股阴，入毛中，过阴器，抵小腹’，生殖器周围正好是肝经环绕的区域。
中医认为，肝主疏泄，调畅气机，也主管宗筋（包括生殖功能）。肾主生殖藏精，但肝的疏泄功能正常，才能保证肾精的顺利输布和发挥作用。
你长期房事不节，加上可能饮酒、肥甘厚味，导致湿热内生。湿热邪气最容易沿着肝经向下走，阻滞在下焦，影响气血运行和精室功能，就像一块肥沃的土地被污水浸泡，庄稼（精子）自然长不好。
湿热熏蒸，所以阴囊潮湿；湿热上泛，所以口苦；湿热下注大肠，所以大便黏腻。你乱吃温补药，等于火上浇油，所以越治越糟。”
王洛听得目瞪口呆，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该怎么治？”
“清利肝经湿热为主。”林远志坐下，开具处方，“给你开龙胆泻肝汤加减。用龙胆草、黄芩、栀子清泻肝火湿热，柴胡疏肝解郁，车前子、木通、泽泻引湿热从小便排出，生地、当归滋阴养血，防止利湿伤阴。先吃一周看看效果，一周后必须来复诊调整方子。”
王洛拿着药方，如获至宝，千恩万谢。
看完病，王洛死活要拉着林远志去附近餐厅吃午饭。
席间，他八卦地问起林远志的感情生活：“老林，网上都说你跟那个弹钢琴的蒋大小姐关系不一般，真的假的？现在还有联系吗？”
林远志神色淡然地摇摇头：“都是媒体炒作，普通朋友而已，很久没联系了。”
王洛一脸惋惜：“唉！我觉得你俩挺配的！郎才女貌！你现在名气这么大，医术又高，肯定有不少女生追你吧？就没遇到合适的？哥们儿可告诉你，好姑娘就跟稀缺资源似的，下手得快！像你现在这种潜力股，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女人在这方面，狩猎本能强着呢！”
林远志脑海中瞬间闪过萧宣几次意味深长的眼神和邀约，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低头喝了口汤：“哪有的事。我现在专心看病，没想那么多。”
王洛是人精，立刻捕捉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坏笑道：“嘿嘿，被我说中了吧？肯定有！听我一句劝，遇到合适的就试试。等我这病好了，把玲珑娶回家，结婚的时候你可得来给我当伴郎！到时候你也带个伴娘来，说不定就成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到快下午上班才散。
回到诊所，下午的第一个病人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穿着休闲但质地考究的中年男子，系统显示挂号名字是樊XX。
主诉是慢性鼻炎，症状是常年流清涕，量多，但从不打喷嚏，也不鼻塞。
林远志观察他面色无华，唇色淡，问道：“平时胃口怎么样？吃饭香吗？消化好不好？”
樊某回答：“胃口不太好，吃多一点就觉得腹胀，大便总是不成形，有点黏腻。”
林远志为他诊脉（脉缓弱），观舌（舌淡胖，边有齿痕，苔白腻），心中已有论断。
他提笔开具了处方：六君子丸（中成药）。
樊某接过处方，看着上面简单的药名，愣了一下，疑惑地问：“林医生，我是来看鼻炎的。这‘六君子丸’好像是健脾胃的药吧？是不是开错了？”
林远志耐心解释：“没开错。你的鼻炎，根源在于脾虚。中医认为，‘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你脾气虚弱，运化水湿的功能失常，体内水湿停聚，就会生成‘痰湿’。
这些痰湿，既可以储存在肺里导致咳嗽痰多，也可以上泛到鼻窍，导致鼻流清涕不止。
你的舌象、脉象、包括食欲不振、大便不成形，都是一派脾虚湿盛的表现。
所以，治疗你的鼻炎，不能只盯着鼻子，要健脾益气，燥湿化痰。脾的功能恢复了，痰湿的来源切断了，鼻子流涕的症状自然就好了。这叫治病求本。”
樊某听完，脸上露出惊讶和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收起药方，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林医生，不瞒你说，我叫樊七三。我是做互联网的，‘全民健康’这个APP就是我开发的。这几年因为鼻炎，我没少看中医西医，各种治鼻炎的药方、偏方我几乎都试过，也研究过不少。
像你这样，不看鼻子直接健脾胃的治法，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很新颖，也很有道理。这样，我先按您的方子吃一周。如果有效，我一定在我的APP上给你做个专题推荐！如果无效——”他顿了顿，笑了笑，“那我说话可能也不会太客气。”
林远志淡然一笑：“樊先生，你按方吃药即可。效果如何，身体会告诉您。至于推荐就不必了。我一天能看的病人有限，号源已经饱和了。”
樊七三深深看了林远志一眼，没再说什么，起身告辞。
他走后，封总根据病历上的名字一查，顿时惊呼：“林师兄！这樊七三可是个牛人啊！‘全民健康’APP的创始人！省里评的十大互联网创业精英！用户好几千万。没想到这种级别的大佬会来咱们这儿看病！，肯定是被您的名气吸引来的！”
林远志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希望他药到病除吧。不然他要是在他那个几千万用户的APP上说点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封总乐了：“师兄您想多了！还没听说哪个病人因为医生没治好病，就去网上曝光医生的！何况你这辨证有理有据，就算一次不效，调整方子就是了。”
傍晚下班，前台交给林远志一个快递文件袋。
拆开一看，是一封来自中华中医药学会的正式邀请函。
函中措辞严谨，表示经过学会专家委员会的严格考察和评估，认为林远志在中医理论和临床实践方面展现出卓越的潜力和贡献，特此邀请他加入学会，成为正式会员。
林远志拿着制作精美、盖着红章的邀请函，翻看了一下，兴趣寥寥。
他向来对这种学术团体、协会组织不太感冒，觉得多是务虚之名，忙于应酬交际，反而耽误钻研医术。
他随手将邀请函丢进了桌角的废纸篓里，准备下班。
恰巧萧宣进来找他商量事情，一眼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邀请函，捡起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远志！你怎么把这个给扔了？！这可是中华中医药学会的入会邀请！多少中医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平台！”
林远志不以为意：“一个协会而已，加入了又能怎样？无非是多开几次会，多认识几个人，浪费时间。”
“哎呀！你呀！真是……”萧宣急得直跺脚，苦口婆心地劝道，“中华中医药学会是国内中医界最权威的学术组织！里面汇聚了全国最顶尖的专家、国医大师！加入它，不仅仅是个名分，更是一个平台！我们这里好几个老中医太大，都进去还进不去呢。
你加入后可以参加高水平的学术交流会，接触到最新的研究成果和思路，和同行高手切磋技艺，这对你医术提升大有裨益。而且，这也是拓展人脉、提升个人品牌和行业地位的绝佳机会。对你个人，对咱们杏仁堂，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啊！你怎么能就这么扔了呢！”
看着萧宣激动又诚恳的样子，林远志有些动摇了。
他其实也想看看现在还有多少人在干中医。
“可是加入这些协会，会不会有很多繁琐的事务和应酬？”他仍有顾虑。
“你可以选择性地参与啊！重要的学术活动参加一下，一般的联谊可以推掉。主动权在你手里！”萧宣趁热打铁，“听我的，加入！绝对没错！这对你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
在萧宣的极力劝说下，林远志终于被说服了。他拿出手机，扫描了邀请函上的二维码，在线填写了个人信息，提交了入会申请。
几分钟后，手机收到学会系统的确认短信，告知他已成功入会，并通知下周六上午在羊城国际会议中心举行新会员欢迎会暨学术报告会，请他准时参加。
萧宣看到短信，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嘛！到时候我帮你协调一下门诊，你去参加！好好感受一下学术氛围，也认识些新朋友！”
林远志看着萧宣为自己前程如此尽心谋划的样子，心中有些感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宣姐，你也太懂得钻营了。方方面面都考虑得这么周到。”
萧宣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远志，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杏仁堂这么大的祖业压在我肩上，那么多员工要吃饭，还要在这么多大医院的夹缝中求生存、谋发展。
我要是不懂点人情世故，不会钻营打点，光靠祖上留下的这点老本，早就被人挤垮了。我也是没办法啊。”
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让林远志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位年轻女掌柜风光背后的压力和不易。
他收起玩笑的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宣姐。”
萧宣看着他，眼神柔和下来，再次发出邀请：“今晚，跟我上楼吃饭吧？阿姨炖了鳖汤。”
林远志犹豫了一下，还是婉拒了：“不了，今天有点累，我先上去休息了。”
看着林远志转身离开的背影，萧宣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慢慢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