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湮静静地听着,脑海中仿佛浮现出那座宏伟殿堂运转时的景象:巨大的力场环缓缓旋转,符文如星河般明灭,核心的寒髓散发出冰封万物的湛蓝光辉,伟力浩瀚,镇压着深藏的恐怖。
“如此强大的力量,自然需要与之匹配的掌控与维护。”大长老继续道,“守墙者内部因而逐渐形成了不同的派系。最主要的便是我们这些信奉‘坚守与扞卫’誓言的正统守墙者,以及……逐渐蜕变的‘时序守护者’。”
“时序守护者最初源于静滞殿的调控部门。他们的职责是监控力场稳定,微调输出,确保屏障万无一失。常年与最精密的法则和最庞大的能量打交道,让他们中的许多人逐渐沉溺于一种冰冷的‘绝对理性’。他们开始将一切视为可以计算、可以调控的变量。他们坚信,只有消除所有不确定性,才能实现永恒的稳定。这种理念,最初只是学术上的分歧。”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分歧逐渐演变为了道路之争。时序守护者认为,我们的坚守是低效且充满风险的,应该主动‘裁剪’掉长城内部自然衍生的一切‘无序’生命形态,甚至对那些他们认为‘意志不纯’或‘可能失控’的同胞进行管制。他们相信,唯有如此‘纯净’的体系,才能永恒运转。”
“当时的守墙者统帅部,包括库格大师在内的许多高层,都坚决反对这种极端理念。认为这违背了守墙者守护所有生灵、维系平衡的初衷,是一种危险的疯狂。库格大师甚至公开指责时序守护者的首领,称他们是在‘用尺规丈量生命,最终只会丈量出自己的坟墓’。”
“争论持续了很久,矛盾日益激化。直到……时空浩劫的阴影逐渐临近,外部压力增大,时序守护者认为他们的理论得到了验证,变得更加激进和不耐烦。他们开始秘密谋划,企图强行夺取静滞殿的控制权,实施他们的‘大裁剪’计划。”
大长老的声音再次变得沉重而痛苦:“后面的事情,你大概已经知道了。他们选择了最极端、最不可挽回的方式——破坏静滞殿的稳定节点,制造可控的泄漏,以此来清除‘杂质’,并制造混乱夺取权力。但他们玩火自焚了。”
“那场泄漏的规模远超他们的计算和控制。‘万古寒髓’的力量失去束缚,与那道被封锁的‘侵蚀伤痕’的力量相互冲击、扭曲、湮灭,产生了难以想象的恐怖异变。静滞殿内部瞬间化为炼狱,无数忠诚的守墙者当场牺牲,可怕的能量混合着侵蚀污染疯狂外泄……锈蚀癌,只是其中最显眼的一种衍生物。”
“库格大师……”大长老顿了顿,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他当时是静滞殿首席工匠大师,也是反对时序守护者最坚决的人之一。泄漏发生时,他就在核心区附近。我们一度认为他肯定牺牲了。但在时序守护者宣布撤离,并开始他们的欺骗行动时,有最后一批挣扎逃出静滞殿区域的伤员模糊地提到,似乎在爆炸和能量风暴发生前,看到库格大师带着几个最信任的助手,没有冲向避难所,反而冲向了……一条被封存已久的、通往地下深层结构的紧急维护通道。”
“此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时序守护者忙于他们的撤离和背叛,自然无暇顾及一个‘必死’的工匠。但我们这些被遗弃者,在漫长的岁月里,偶尔会从一些极其古老的、未被完全破坏的信息节点中,发现一些零星的、无法证实来源的维护日志片段,或者某个区域的能量读数在无人时出现极微弱的、不符合规律的正常波动……就像是一个幽灵,还在默默地维护着这座废墟的某些部分。”
“我们更愿意相信,库格大师当年预见到了或者察觉到了时序守护者的阴谋,但他无力阻止那场灾难的发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试图保住些什么,或者为后来者留下些什么。他藏起的‘钥匙’,或许就是通往他所保全下来的那个‘角落’的信物。那里,也许有关于静滞殿更完整的设计图,有安全通路的记录,甚至……有关于‘纯净髓核’如何制造或存放的线索。”
大长老看向凌湮,目光灼灼:“找到库格大师留下的东西,或许是你们目前唯一的、也是最有希望的方向。虽然我们依旧不知道‘老地方’究竟在哪里,但至少,这是一个明确的目标。比起盲目地冲击静滞殿核心区或者第七培育园,这条路,或许隐藏着一线生机。”
历史的画卷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悲壮。叛徒的阴谋,英雄的坚守,绝望的灾难,以及一缕跨越了漫长时光、微弱却未曾熄灭的希望之火。
库格这个名字,不再只是一个陌生的符号,而是承载着一段抗争的往事和一个可能的关键转折点。
就在这时,石室的门再次被敲响。泽木去而复返,这次他的表情不再是单纯的焦急,而是带着一种混合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甚至忘了礼节,直接开口道:“长老!外围巡逻队……他们、他们发现了一样东西!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好像是……一具尸体!一具穿着……完全不同制式装备的尸体!”
大长老猛地站起身:“什么?从哪里掉下来的?”
泽木喘了口气,艰难地说道:“是从上层结构的一个断裂带掉下来的,摔得不成样子……但是,但是他身上带着的徽记……我们从未见过!不是时序塔的,也不是守墙者的!更像是……更像是……”
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凌湮的心头却是猛地一跳。一个猜测瞬间划过他的脑海。
难道是……和他一样,从其他世界、其他时空,意外落入这片绝境的……外来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