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安养之辅,在于劝农兴教。可设立‘农师’,选拔经验丰富的老农,指导百姓改进耕作技术,选育良种,提升亩产,从根本上增加粮食。”
“同时,减免贫困学子的徭役,鼓励乡间兴办学塾,推广教化。百姓明事理,知礼义,社会方能更加稳定和谐。”
“此三者,相辅相成,或可稍解民生之困。”
秦熙话音落下,台下寂静了片刻,随即,雷鸣般的叫好声、鼓掌声轰然爆发,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城门口。
无论听懂了多少,百姓们都从秦熙清晰条理和切实为他们考虑的话语中,感受到了真诚与智慧。
那篇在几个读书人手中传阅的策论,也赢得了他们由衷的赞叹。
字好,文佳,理透,更难能可贵的是其中的务实精神与拳拳爱民之心。
王则坚面色惨白,呆立当场。
他知道,自己输得彻彻底底,毫无悬念。他张了张嘴,最终对着秦熙深深一揖,声音干涩:
“秦……秦夫子大才,王某……心服口服!这一百两,王某无能取之,告退!”
说完,几乎是踉跄着跳下擂台,挤开人群,狼狈而去。
而此刻,在人群外围,陆云舟带着谢峰等学子匆匆赶到,也恰好看到了秦熙完整阐述策论的这一幕。
他听到秦熙设擂台辩学的消息时,便起身前往隋记酒楼。
半路遇见了义愤填膺的谢峰等人,得知他们也是为秦熙而来,所幸将他们一起带上。
陆云舟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地看着台上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年轻女子,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他侧过头,淡淡地问身旁脸色变幻不定、再也找不到半分倨傲的谢峰:
“谢峰,依你之见,君与台上秦熙,孰高孰低?”
谢峰嘴唇翕动,望着台上那道沉静而耀眼的身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平心而论,谢峰能成为官学翘楚,被教渝寄予厚望,其才学自是扎实。
若单论那篇《问民生安养策》的策论本身,他与秦熙方才所阐述的观点,或许可称得上各有千秋,旗鼓相当。
他也能想出均田、减赋、兴水利、设常平仓等类似策略。
但问题的关键,也是让谢峰内心备受打击之处在于。
他是正儿八经寒窗苦读十余载,有名师指点,有同窗切磋,享受着官学最优越资源的正经学子。
而秦熙呢?只是一个从未进过学堂的女子!
他与这样的秦熙在策论上只能做到“旗鼓相当”,这本身,就是他彻头彻尾的失败。
谢峰心里比谁都清楚,秦熙若身为男子,能入官学,得其间夫子悉心教导,以其方才展现出的逻辑思辨之清晰、视野格局之开阔、立足民生之务实,绝对能稳稳压过自己一头。
这种认知像一根尖刺,扎得他自尊心生疼。
然而,长久以来固守的“男尊女卑”、“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又让他无法坦然接受并承认这一点。
他脸色变幻,最终,还是梗着脖子,对身旁的陆云舟低声道:
“陆大人,此女……才学或许有几分,然其行径,终究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