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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赤脚提刀惊煞人,熊口余生心难安(1 / 2)

山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吹散了那股令人作呕的熊骚味,也吹得张西龙湿透的后背一阵发凉。

他看着瘫坐在地、瑟瑟发抖、泪眼婆娑望着自己的林爱凤,那颗刚刚经历完生死时速、又被巨大庆幸填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攥紧,酸涩得厉害。

他想上前扶她,想拍拍她的背,想用自己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告诉她:“别怕,凤儿,没事了,熊瞎子让我吓跑了,咱回家。”

可他刚试探着挪动了一下赤着的、早已被碎石草梗划出好几道血口子的脚,林爱凤就像是被火烫了一样,猛地一哆嗦,手脚并用地向后蹭了几下,逃离他的触碰范围。

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恐惧并未因黑熊的离去而消散,反而因为他的靠近而变得更加浓烈,还夹杂着一种深深的、几乎刻进骨子里的戒备和逆来顺受的绝望。

那眼神,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子,慢慢地割着张西龙的心。

他明白了。

自己这副模样——赤着脚,提着刀,头发蓬乱,眼珠子因为刚才的狂奔和极度紧张而布满血丝,喘着粗气……在她看来,和那些喝醉了酒回家撒疯、寻衅打人的时候,恐怕没什么两样。

甚至更糟,因为他还拿着刀。

“爱……爱凤……”张西龙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可能的和缓,“没、没事了,那畜生走了,咱……咱赶紧下山回家吧?”

他尽量放缓动作,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柴刀,刻意将刀口朝向自己,以示没有威胁。

林爱凤只是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淌,浸湿了胸前旧褂子的衣襟。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躲闪着,落在他那双满是污泥和血痕的脚上,身体依旧紧绷,丝毫没有要起来跟他走的意思。

张西龙心里急得像猫抓。

这山里头刚闹过熊瞎子,虽然那家伙暂时走了,天知道它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或者附近还有没有别的饿急眼的家伙?必须尽快离开!

可媳妇这状态,明显是吓坏了,而且更怕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焦躁和酸楚,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尽管这笑容在他那张惯于横眉立目的脸上显得无比僵硬怪异:“你看你,吓傻了吧?快起来,地上凉。我扶你……”

“别!别碰我!”林爱凤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劈叉,刺耳得很,“我……我自己能走!”

她像是被他的“扶”字刺激到了,手忙脚乱地想要自己爬起来,可双腿软得像是煮透了的面条,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反而因为慌乱又摔坐了回去,沾了一身的泥土和枯叶,显得更加狼狈可怜。

张西龙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慢慢垮了下来。

他心里堵得难受,一股无名火混合着强烈的自责和悔恨,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知道,这都是自己造的孽。

往日里每一次醉酒后的胡闹,每一次毫无缘由的打骂,都在媳妇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让她对自己的恐惧,甚至超过了面对一头饥饿的黑熊。

“好,好,我不碰你,你自己起来,慢点,别着急。”他最终颓然地放下手,后退了两步,给她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和小心翼翼,“我把刀收起来,你看,收起来了,没事了。”

他把柴刀别在后腰的裤带上,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手里没东西。

林爱凤这才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又尝试了几次,终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但身体依旧微微发抖,低着头,不敢看他,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你的筐和铲子……”张西龙指了指掉落在不远处的野菜筐和小铁铲。

“不、不要了……”林爱凤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咋能不要呢?挖了半天呢。”

张西龙叹了口气,走过去把筐和铲子捡起来。

筐里的野菜撒了一半,他仔细地把散落的荠菜、婆婆丁什么的都捡回去,拍了拍土,递向她。

林爱凤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抬眼瞟了他一下,见他眼神虽然红得吓人,但似乎……确实没有往常喝醉后那种浑浊的暴戾,这才小心翼翼地、用指尖飞快地捏过筐梁和铲子柄,像是怕碰到他的手一样。

“走吧,下山,慢点走,看着点脚底下。”张西龙转过身,走在前面带路,刻意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回头看看她跟没跟上。

林爱凤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始终保持着一个她认为安全的距离。

一路无话,只有两人踩在落叶和草丛上的沙沙声,以及林爱凤偶尔抑制不住的一声抽噎。

这沉默比骂架还让人难受。

张西龙心里翻江倒海,无数的话堵在喉咙口,他想道歉,想忏悔,想告诉她自己是重生回来的,想发誓以后一定对她好,对闺女好,把这个家撑起来……可他知道,现在说这些,她一个字都不会信,只会觉得他又在发什么新的癔症,或者憋着什么更坏的主意。

他只能把所有的话都咽回去,默默地走着,脚底板的伤口沾了泥土,火辣辣地疼,但这点疼,跟他心里的煎熬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快走到山脚下,已经能看到屯子里升起的袅袅炊烟时,林爱凤忽然停住了脚步,声音细细地、带着迟疑地开口:“你……你咋知道……山上有熊?”

张西龙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来了。

他总不能说“我是重生回来的我知道你今天要遭难”,他敢说,林爱凤就敢立刻尖叫着跑回娘家再也不回来。

他脑子飞快一转,只能半真半假地含糊道:“我……我早上醒酒,听屯头老赵家的小子嚷嚷,说瞅见后山有熊瞎子脚印,新鲜着的……我、我一想你上山了,心里就慌得厉害,赶紧……赶紧就找来了……”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通。

春天熊瞎子刚出仓子,在山边留下脚印被半大孩子发现并嚷嚷开,也是常有的事。

林爱凤听了,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但似乎,对他突然出现在山上的疑惑减轻了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进了屯子。

这个时间点,屯子里不少人家都在忙活早饭后的活计,有在院子里喂鸡鸭的,有坐在门口搓玉米修农具的。

看到张西龙赤着脚、裤脚撕破了、满脚是泥血、身后还跟着个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同样一身泥土的林爱凤,这副诡异的组合,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好奇、探究、幸灾乐祸、见怪不怪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有嘴欠的婆娘直接扬声问:“哎呦,二龙,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俩口子这是上山干仗去了?咋还光着脚丫子呢?”

张西龙脸皮一阵发烫,若是以前,他指定瞪着眼骂回去“关你屁事,瞅啥瞅!”,但此刻,他只是阴沉着脸,加快了脚步,没吭声。

他这反常的沉默,反倒让那些想看热闹的人有些意外,议论声更大了些。

“瞅见没?老张家二溜子今天咋哑火了?”

“准是又干啥亏心事了呗?你看把他媳妇吓那样!”

“啧啧,可怜爱凤那么好个闺女,摊上这么个混球……”

这些议论像针一样扎在张西龙背上,也扎在林爱凤心上。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进脖子里,脚步加快,只想赶紧逃离这些目光。

好不容易捱到家门口,那扇低矮的、用木棍扎成的院门虚掩着。

还没等他们推门,院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张西龙的老娘王梅红端着个簸箕正打算出来倒垃圾,一眼看到门口狼狈不堪的两人,尤其是儿子那副赤脚提刀(刀还别在后腰)、眼赤脸青的模样,吓得手一抖,簸箕差点掉地上。

“哎呦我的老天爷!二龙!你……你这又是作啥孽啊!”

王梅红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也顾不上倒垃圾了,扔下簸箕就扑过来,先是上下打量儿子,看到脚上的伤,更是心疼得直抽气,“这脚是咋整的?咋还光着脚?你拿刀干啥?你是不是又……又欺负爱凤了?!”

她猛地转向林爱凤,看到儿媳妇那明显哭过、一身狼狈的样子,心里更是认定了八九分,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想往张西龙身上捶:“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喝点猫尿你就不是你了!天天闹腾!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我……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若是平时,张西龙指定不耐烦地推开老娘,说不定还得顶撞两句。

但今天,他站着没动,结结实实挨了老娘不轻不重的几下捶打,低着头,闷声道:“娘,我没欺负她。”

“没欺负?没欺负爱凤能成这样?你没欺负你拎着刀满山跑?脚都这样了!”王梅红根本不信,气得眼圈都红了,“我咋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啊!一天天的就不让人消停!”

这时,屋里听到动静的老爹张改成也拄着根棍子出来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腰腿不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看到院门口这情景,眉头死死皱成了一个疙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又闹腾啥?!”张改成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目光锐利地扫过张西龙,最后落在林爱凤身上,“爱凤,你说,咋回事?”

林爱凤被公公点名,身体下意识地又是一颤,抬起头,嘴唇哆嗦着,看了看一脸怒其不争的公婆,又看了看旁边低着头不吭声的丈夫,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爹……娘……没、没……”她习惯性地想替张西龙遮掩,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忍耐和隐瞒,因为说了也没用,只会招来更狠的打骂或者事后更长时间的冷战折磨。

“啥没没没的!你看你吓那样!到底咋了!”张改成不耐烦地用棍子顿了一下地,显然不信她的说辞。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了。

张西龙看着媳妇那害怕的样子,心里堵得不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道:“爹,娘,真没事。就是爱凤上山挖菜,差点遇上熊瞎子,我正好去找她,给碰上了,好不容易把那畜生吓跑,跑得急了,脚划破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省略了其中的惊险和自己刀对黑熊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