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久留!
厉九川深吸一口气,将无相命格的隐匿之能催发到当前所能达到的极致,整个人气息彻底内敛,如同化作了山石的一部分。他不再深入古脉,而是沿着古脉边缘复杂险峻的地形,借助嶙峋怪石和浓郁煞气的掩护,向着北方,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接下来的路途,堪称步步杀机。
他如同行走在钢丝上的幽灵,必须时刻计算搜捕队伍的巡逻路线、避开天空中不时掠过的强大神识、还要应对荒原中层出不穷的凶物袭击。有数次,他几乎与无相宗的精英小队擦肩而过,最近时,对方领头金丹修士的衣角甚至拂过了他藏身的岩石缝隙。更有一次,一道强横的神识扫过,在他身上停留了刹那,惊得他几乎要暴起出手,幸而那神识主人似乎并未在意这“寻常”的岩石,很快移开。
他不敢疗伤,不敢停留,将所有力量都用于隐匿和赶路。伤势在持续恶化,脏腑的剧痛和经脉的枯竭感如影随形。但他咬紧牙关,眼神冷冽如冰,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和对危险的直觉,在天罗地网中艰难前行。
十日后。
当厉九川终于踏出血煞荒原边缘,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带着凛冽寒意的清新空气时,他几乎站立不稳。回头望去,那片笼罩在永恒血色中的死亡之地,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而他,终于活着走了出来。
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根据苏挽月的情报和地图,寂灭雪原位于西北方向万里之外。这中间,还需穿过数个修真国度和险地,而无相宗的通缉令,恐怕早已传遍四方。
他寻了处隐蔽山谷,稍作调息,处理了最致命的几处伤势,便再次上路。这一次,他改头换面,利用无相命格模拟成一个修为低微、面容普通的散修,混入往来的人流中,昼伏夜出,小心谨慎地向着北方跋涉。
一路上,他亲眼见证了沈沧溟格杀令带来的影响。各大城池关卡盘查严密,酒楼茶馆中都在热议“逆命者”厉九川之名,无数修士眼红那惊人的赏格,四处打探消息。甚至有不少擅长追踪的宗门和散修,组成了临时的猎杀团。厉九川数次感应到带有恶意的窥探,但都凭借超卓的隐匿能力和机警,提前避开或巧妙化解。
一个月后,历经大小十几次有惊无险的遭遇,风尘仆仆、伤势依旧未愈的厉九川,终于抵达了寂灭雪原的边缘。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纯白。天空是铅灰色的,鹅毛般的大雪无声飘落,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奇寒,更蕴含着一种连灵力都能冻结的寂灭之意。与血煞荒原的暴戾炽热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死寂的冰封世界。
厉九川能清晰地感觉到,越是靠近雪原,天地间的灵气越是稀薄、惰性,神识探查范围被急剧压缩,甚至连命格波动都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制。难怪无相宗对此地忌惮颇深。
他没有立即深入,而是在边缘处寻了一处背风的冰崖,开辟出一个简易洞府,布下隐匿阵法。他需要时间,需要先稳住伤势,适应这里的极端环境,才能图谋下一步。
盘坐在冰冷的石室内,厉九川吞下几颗得自无相宗弟子的珍贵丹药,缓缓运转功法。极寒之气侵入体内,与血煞荒原残留的煞气、以及他本身的灵力冲突,带来新的痛苦,但也让他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他回想起这数月来的亡命生涯,从被迫反击吞噬无相宗分坛主,到与沈沧溟正面硬撼,再到如今重伤遁入绝地……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之上,每一次都在生死边缘挣扎。但,他活下来了!而且,他对自身命格的掌控,对力量的运用,乃至心志的坚韧,都远非昔日可比。
苏挽月……他脑海中浮现出那道清冷决绝的身影。欠她的,越来越多了。这份情,他记下了。待他日伤势尽复,实力大进,定要那沈沧溟,定要这无相宗,百倍偿还!
他闭上双眼,全力引导药力,同时小心翼翼地尝试引动一丝雪原中的寂灭寒意入体炼化。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但这寂灭雪原,或许将是他潜龙在渊、涅盘重生的……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