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初啼,亦是暗流涌动。看九川如何踏入人间烟火,听江湖风雨,辨明暗杀机。平静水面下,已是波涛汹涌。
翻过最后一道山梁,人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山下地势渐缓,一条被车轮碾出深深沟壑的土路蜿蜒向前,路两旁是收割后略显荒芜的田地。远处,一片低矮的屋舍聚集在一起,升起几缕稀疏的炊烟。空气中混杂着牲畜粪便、泥土和柴火的味道,与山中清冽的空气截然不同。
黑山镇。
一个依山而建,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边陲小镇。镇子不大,土坯垒砌的房屋参差不齐,几条主街也是坑洼不平。但此刻,对于在山野中挣扎月余的厉九川而言,这简陋的集镇,却代表着久违的人间烟火。
他没有立刻进镇,而是隐在镇外一片稀疏的林子里,仔细观察。
镇口歪歪斜斜立着个木牌坊,上面“黑山镇”三个字已模糊不清。几个穿着粗布短褂的汉子蹲在牌坊下晒太阳,懒洋洋地闲聊。偶有牛车吱呀呀地进出,带起一片尘土。镇子里传来隐约的叫卖声、犬吠声,还有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一切看起来平静而寻常。
但厉九川的眼神却愈发冰冷警惕。这平静之下,是否隐藏着天机阁的暗哨?冷血是否真的相信他已死?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破烂不堪、几乎遮不住身体的衣物,满身风尘,形容枯槁,活脱脱一个逃荒的小乞丐。这倒是最好的伪装。
他从林中走出,混入稀稀拉拉的人流,低着头,缩着肩膀,步履蹒跚地走向镇口。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异味和落魄模样,让蹲在牌坊下的那几个汉子瞥了一眼便嫌弃地扭过头,不再关注。顺利进入镇内。
镇内比外面看起来要热闹一些。街道两旁是些简陋的铺面,杂货铺、布庄、铁匠铺、药铺,一应俱全,只是都透着一股子边地的粗犷和破败。行人多是些穿着朴素的农户、猎户和行商,面色黧黑,行色匆匆。
厉九川的目标很明确——镇中心那家看起来最大的酒肆,“醉仙楼”。虽是俗气的名字,却是三教九流汇聚,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
他走到醉仙楼斜对面一个卖炊饼的摊子旁,靠着墙角蹲下,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扫过酒肆门口和里面喧闹的景象。他现在身无分文,进去只会惹人注目,守在外面,更能听到些闲言碎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高。酒肆里人声鼎沸,划拳声、笑骂声、碗碟碰撞声不绝于耳。
“……听说了吗?前阵子东边那个厉家村,整个村子都被天机阁给‘净化’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压得较低,但还是顺着风飘了出来。
厉九川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但脸上依旧是一片麻木呆滞,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