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口，连对面的杜月笙都微微一怔。黄金荣的脸上挂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继续用那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张啸林这家伙，平日里就嚣张跋扈，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而且，他和小鬼子走得也实在太近了！！！”
说到这里，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杜月笙的反应，见对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才继续道：“之前我就和他说过好几次，让他多做收敛，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可是呢？他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黄金荣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仿佛在说一个不听话的晚辈。“他以为有小鬼子给他撑腰，就可以在上海滩横着走了？他忘了，这地盘终究是我们大夏国的地盘！胳膊肘往外拐的人，迟早要被断掉的。现在，有人替我们动手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是站在民族大义的立场上，对张啸林的“汉奸行径”进行痛心疾首的批判。但杜月笙是何等人物，瞬间就听出了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这哪里是在惋惜张啸林？这分明是在宣布张啸林的“死刑”！黄金荣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张啸林的死，是罪有应得，是咎由自取。他不仅在撇清关系，更是在为那个神秘的“出手者”寻找一个合理的、甚至值得称道的动机！！！
一旁的杜月笙一听黄金荣这么说，原本那副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瞬间凝固了。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僵住，随即，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浮现在他清癯的脸上------那是震惊、疑惑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交织而成的古怪表情！！！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那一直斜倚在沙发里的慵懒姿态荡然无存。前倾的身体让他与黄金荣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几分，也让他眼中的精光更加锐利。他甚至无意识地用指节叩了叩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催促自己混乱的思绪快点理清头绪！！！
“难不成是金陵那边动的手？”杜月笙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金陵，那是国民政府的首都，是官方的力量。如果真是他们出手，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可是不应该呀。”他几乎是立刻就自我否定了，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就算是金陵那方面想要动张啸林，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张啸林在沪上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手下亡命之徒不计其数，眼线遍布三教九流。绝对不可能在一晚上之内，就被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杜月笙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这在他身上是极为罕见的失态。他太清楚张啸林这个人了！！！
毕竟能在这龙蛇混杂的沪上滩兴风作浪这么多年，没点真本事，早就被人家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张啸林为人霸道，行事狠辣，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他就像一头盘踞在法租界的疯虎，谁想拔他的牙，都得准备着被撕下一块肉来！！！
可就是这样一头疯虎，却在短短一夜之间，连人带地盘，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火拼，而是一场精准、高效、冷酷到极致的外科手术式清除！！！
杜月笙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起了张啸林最近的风头。自从与日本人走得更近之后，这家伙的气焰愈发嚣张，势力范围不断扩张，那风头甚至隐隐要盖过他和黄金荣一头。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不仅不听号令，甚至还想反过来驾驭整个青帮！！！
难道.......杜月笙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可怕的念头。出手者既非官方，也非寻常帮派，那会是谁？是一个全新的、拥有恐怖实力的第三方势力？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帮派斗争，而是一场.....清除？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直视着黄金荣，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师，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对方能一夜之间让张啸林人间蒸发，这份实力，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他现在不动我们，不是不想，而是在等。等一个让我们彻底无法反应的机会！！！”
公馆内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抽干了，变得沉重而压抑。那股雪茄的醇香，此刻闻起来，竟带上了一丝血腥的味道。杜月笙知道，上海滩的天，恐怕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