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云麓苑”别墅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投下一条金色的光带。苏卿卿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中醒来的。身侧的位置尚有余温,空气中弥漫着顾怀章身上那丝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缕淡淡的、来自厨房的煎蛋香气。
她坐起身,目光落在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指尖,一种微妙的、混合着期待与尘埃落定的平静感充盈着胸腔。今天,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下楼时,顾怀章果然已经在餐厅。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严谨的商务西装,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装,少了几分商海沉浮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与……一丝难以掩饰的紧绷。他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暗着,显然心思并不在上面,听到脚步声便立刻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
“醒了?”他起身,动作比平时略显急促,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引向餐桌。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中西合璧,显然出自专业厨师之手,但他为她拉开椅子的动作,却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
苏卿卿看着他眼底那抹小心翼翼的紧张,如同水面下的暗流,与他平日里的沉稳掌控截然不同,心中不禁莞尔。这个在外界看来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竟像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少年。
“小天呢?”她柔声问,试图缓解这份过于凝重的甜蜜。
“张妈陪着在儿童房吃,一会儿直接送幼儿园。”顾怀章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喉结微动,“我们……吃完就去民政局?”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确认,仿佛生怕这是一场易碎的梦。
苏卿卿迎着他的目光,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以及那份深藏的不安。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拨开云雾的月光,温暖而坚定:“嗯,吃完就去。”
早餐在一种静谧而饱含深情的氛围中进行。两人都没有多言,偶尔的眼神交汇,便已胜过千言万语。他给她夹她喜欢的虾饺,她将他面前的空牛奶杯续满,简单的动作间,流淌着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默契与即将尘埃落定的归属感。
没有前呼后拥的排场,顾怀章亲自驾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驶向民政局。车内流淌着舒缓的大提琴曲,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等红灯的间隙,他骨节分明的手从方向盘上移开,轻轻覆上她放在膝头的手。他的手心温暖而略显潮湿,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苏卿卿反手与他十指紧扣,纤细的手指在他宽厚的掌心中,显得格外依赖。
民政局大厅明亮而安静,他们选择了最普通的流程,没有惊动任何媒体或无关人员。填表,拍照,宣誓……一切按部就班,平静得如同任何一对寻常的爱人。
拍照时,摄影师看着取景框里这对气质卓然的新人,忍不住提醒:“两位,靠近一点,对,笑一笑。”
顾怀章侧过头,苏卿卿也正仰头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过往五年的挣扎、痛苦、误解、分离,以及重逢后的试探、守护、生死相依……所有复杂的情绪最终都沉淀为此刻眼底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温柔。镜头定格下的,不是刻意摆出的笑容,而是历经千帆过后,终于找到彼此港湾的、发自内心的宁静与幸福。
当那两本沉甸甸的、印着国徽的红色证书被工作人员递到手中时,顾怀章接过证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低头,目光久久停留在配偶栏并排的“顾怀章”与“苏卿卿”上,那简单的几个字,仿佛具有千钧之力,将他漂泊半生的灵魂彻底锚定。他小心翼翼地将证书收好,动作珍重得如同对待传世瑰宝。
然后,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戒指盒。没有单膝跪地的浪漫桥段,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设计极致简约的铂金素圈对戒,只在戒圈内侧,镶嵌着一排细微至极的碎钻,如同夜幕中隐匿的星辰,低调而永恒。
“婚礼可以慢慢筹备,”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蕴含着海浪般深沉的情感,“但我想让它先圈住你。苏卿卿女士,余生,请允许我,名正言顺地守护在你身边。”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也最郑重的请求。苏卿卿眼眶瞬间湿润,她伸出左手,看着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带着他体温的戒指,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根部。冰凉的金属触感之后,是迅速蔓延开的、属于他的烙印般的温暖。
她拿起另一枚男戒,同样郑重地,为他戴上。
无名指上,星光隐现。没有镁光灯的追逐,没有万众的欢呼,只有彼此交握的手,指间那圈冰冷的金属因彼此的体温而迅速变得温暖,象征着在法律与灵魂的层面,他们终于彻底归属于彼此。
从民政局出来,正值晌午,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顾怀章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牵着她的手,在民政局外人行道的梧桐树下慢慢走着。树影婆娑,光斑跳跃。
“婚礼,你有什么想法?”他侧头问她,语气是全然的尊重与包容。
苏卿卿看着两人紧密相扣的手,指间的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沉吟片刻,轻声说:“简单一些就好。在一个有阳光、有草地、有小天的地方,只邀请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她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