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字,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顾怀章脑海中所有的迷雾,也瞬间冻结了他胸腔里奔流的血液。
文件上被红色高亮标注出的名字,清晰地印在“诺亚方舟”研究所核心顾问团的名单末尾——陆子琛。
陆子琛!
那个温润如玉、才华横溢的国际知名导演?那个在苏卿卿最困难时期给予她帮助和温暖的“恩人”?那个被他视为潜在情敌,却又因其君子之风而无法真正厌恶的男人?
怎么会是他?!
巨大的冲击让顾怀章有瞬间的耳鸣,他甚至怀疑是“暗影”小组的情报出了错,或者是对方释放的烟雾弹。他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个名字依旧刺眼地停留在屏幕上,像一枚淬毒的钉子,狠狠钉入了他的认知。
温文尔雅的陆子琛,与那个进行着禁忌基因实验、手段卑劣的“诺亚方舟”,这两者之间,怎么可能画上等号?
然而,理智告诉他,“暗影”小组的情报出错率极低。而且,许多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吻合度。
陆子琛对苏卿卿超乎寻常的、持续的“欣赏”与帮助;他总能“恰巧”出现在她需要的时候;他对苏小天那份似乎过于浓厚的兴趣,曾多次以叔叔的名义赠送昂贵的、带有精密电子元件的“玩具”;甚至,在发布会风波前后,陆子琛也曾在一些微妙的时间点,与苏卿卿有过联系……
顾怀章一直以为,那是陆子琛的君子之风和对才华的惜才之心,加之可能存有的、未曾言明的好感。可现在看来,这一切,是否都包裹着别有目的?
如果陆子琛真的是“诺亚方舟”的人,那么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苏卿卿的才华,或者她这个人,而是……通过她,接近并获取与小天相关的信息?他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关怀和帮助,是否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漫长铺垫的阴谋?
一股冰冷的、带着被愚弄的愤怒和后怕的寒意,从顾怀章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他竟然,将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放在了离卿卿和小天如此之近的位置!还曾因为卿卿对他的信任和感激,而暗自吃味,却从未怀疑过其动机!
那封匿名警告——“小心身边的人”——难道指的就是陆子琛?发送信息的人,是敌是友?是想提醒他,还是想借他之手除掉陆子琛?
无数的疑问和猜测在脑海中激烈碰撞,几乎要炸裂开来。顾怀章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瞬间红肿起来,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暴戾和自责。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被情绪掌控的时候。他必须弄清楚,陆子琛在“诺亚方舟”中扮演的确切角色,他的真实目的,以及……他到底已经知道了多少,做到了哪一步。
他立刻向“暗影”小组下达了新的指令:全面监控陆子琛,包括他所有的通讯、行踪、资金往来、接触人员。深度挖掘他与诺亚方舟及普罗米修斯计划关联的所有细节。优先级:最高。
他要将陆子琛里里外外,查个底朝天!
接下来的几天,对顾怀章而言,是一种无声的煎熬。
他必须像往常一样,在苏卿卿和儿子面前扮演着沉稳可靠的丈夫和父亲,享受着家庭的温馨。但每当看到苏卿卿无意中提起“陆导最近又给了我一些很好的建议”时,或者看到苏小天玩着陆子琛送的某个智能玩具时,他内心的警报就会疯狂鸣响,一股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并将所有潜在危险彻底清除的冲动,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但他不能。在没有确凿证据、没有摸清对方全部底细之前,打草惊蛇是最愚蠢的行为。而且,他无法想象,如果苏卿卿知道她一直心存感激、视为良师益友的陆子琛,可能怀着如此险恶的用心接近她和孩子,她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他只能将所有的焦灼、猜疑和戾气,死死压在心底,用更周密的保护和更频繁的陪伴,来安抚自己那因潜在威胁而时刻紧绷的神经。
他甚至开始重新审视和评估与陆子琛有过交集的所有片段。他发现,陆子琛确实对生物科技和基因工程领域表现出过超乎一个导演应有的兴趣和了解,曾在一个慈善晚宴上,与某位生物学家相谈甚欢,而那位生物学家,经查证,其研究领域与“诺亚方舟”有重叠。
线索一点点汇聚,指向那个他最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性。
这天,顾怀章以探讨一个可能的影视投资项目为由,约见了陆子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