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小城的夜，从未如此漫长而窒息。
苏卿瑟缩在沙发角落，用一条厚厚的毛毯将自己紧紧包裹，却依然止不住地浑身发冷。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明亮得有些刺眼，但她依然觉得阴影无处不在。那个牛皮纸信封和那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像烧红的烙铁一样被她扔在客厅最远的角落，她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
“下次掉的，就不只是照片了……”
那行血红色的字，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每一次回响都带来一阵新的战栗。她下意识地不断抚摸着自己高耸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孩子似乎也因她的恐惧而变得有些不安的胎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们找到她了。不止找到，还在监视，甚至能如此精准地给出警告。是因为那个奖吗？因为她试图悄悄做回自己，所以招来了这灭顶之灾？巨大的恐惧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荒谬的悲凉和愤怒。她只是想安静地生下孩子，只是想偷偷地、努力地活下去，为什么连这一点点微小的希望都要被残忍掐灭？
报警？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她自己否定。对方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她，其能量绝非普通小混混。报警会不会激怒他们？会不会给父母带来危险？她不敢赌。
那……告诉顾怀章？这个念头让她更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告诉他什么？告诉他他曾经的“所有物”被人威胁了？换来他或许出于责任、或许出于男人可笑占有欲的、更加严密的监控和掌控？还是换来他冰冷的嘲讽，认为她又在耍心机博取关注？
一年前他那句“你只是工具”的话，如同冰锥，至今仍深深扎在她心上，从未融化。她无法相信他，更无法将自己的脆弱和恐惧再次展露在他面前。
无尽的恐慌和彻底的孤立无援，像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毯子里，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眼泪无声地流淌，却不敢哭出声，仿佛连声音都会引来可怕的东西。
……
寰宇科技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的气氛却比南极冰川更冷。
顾怀章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僵直，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空气凝固。李峰垂首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屏息凝神，详细汇报着初步调查结果。
“……袭击者非常专业，避开了所有主要的监控探头，选择的路径和时机都经过精心计算。对方使用的车辆是套牌车，丢弃地点在城郊，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指纹或dNA痕迹。那个牛皮纸信封和打印照片是最普通的款式，随处可得，无法溯源。”李峰的声音冷静而客观，但语速比平时稍快，“对方的目的非常明确：精准恐吓，而非直接物理伤害。这是一次专业的警告。”
“专业？”顾怀章缓缓转过身，眼底是骇人的猩红和风暴前的死寂，“在我的地盘，动我的人，你跟我说这是专业？”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和冰冷的杀意，让李峰的头垂得更低。
“是我们疏忽了，顾总。已经加派了三倍人手，24小时不间断轮守，确保苏小姐住所及周边绝对安全。所有进出小区可疑人员都会受到盘查。绝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李峰立刻保证。
“她呢？”顾怀章打断他，问出最核心的问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怎么样？”
“根据观察，苏小姐受到极大惊吓，情绪极不稳定，但身体暂无大碍。”李峰谨慎地回答，“我们的人无法靠太近，以免增加她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