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叶指引的“宫门”,是一片悬浮在残响时层中的“织纹雾墙”——淡绿色的雾气里缠着银色丝线,丝线交织成的图案会随脚步变化:前一步还是普通的叶纹,后一步竟化作张人脸,眉眼像极了阿烬记忆里的炎墟族人,可不等他看清,人脸又融成星眠的轮廓,嘴角还挂着被时间残墨染黑的笑。
“别盯着雾墙看。”云曦攥紧腰间的织时梭碎片,指尖泛着薄汗,“这是‘记忆织雾’,会把你最在意的人的样子,嵌进雾里勾你走神——上次有织时族的学徒盯着看了半柱香,醒来后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阿烬连忙移开视线,却发现脚下的“地面”根本不是实体:是无数片时叶叠成的软层,踩上去会陷下去半寸,叶缝里渗出银色的“时间残液”,残液落在鞋面上,竟在布料上映出一道残影——是十岁的自己躲在炎墟祭坛后,母亲的血正顺着祭台流下来。
“这破地方连脚都没法好好踩!”段缺的铜框眼镜滑到鼻尖,他刚想扶眼镜,却发现手里的“时层导航仪”屏幕突然花屏,原本的坐标图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凑近看,竟是他三天前写的“仪器维修清单”,可最后一行字还在实时变化:“注意,别碰左边第三根柱子——”
话音未落,左边第三根柱子突然传来“咔嗒”声。众人转头看去,那是根缠着墨绿色藤蔓的石柱,藤蔓上的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花瓣里裹着的不是花蕊,而是半透明的“记忆气泡”——气泡里,段缺正对着炸掉的检测仪哭丧着脸,墨尘站在一旁骂他“废物”,画面竟和三天前定锚城的场景一模一样。
“这是……三天前的我?”段缺瞪大眼,伸手去碰气泡,指尖刚碰到,气泡突然炸开,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是他上次修仪器时,电路短路烧糊的味道,连烫到手的刺痛感都真实得可怕。
“别碰任何气泡!”云曦急忙拉住他,“这是‘时间回馏’,织时宫会把你经历过的‘痛苦记忆’具象成气泡,碰一次,就相当于重新经历一次——织时族用这个训练学徒的‘抗记忆干扰能力’,但对普通人来说,三次就能把心智搅乱。”
苍玦皱着眉,拔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映出的不是众人的身影,而是一片陌生的织时族宫殿——殿内,几个绿袍人正围着一个巨大的织时梭,梭芯里泛着与阿烬火纹相似的橙光,其中一个绿袍人回头,竟是云曦的祖父。
“刀身映出的是‘未来残影’?”阿烬凑过去看,刀身里的画面突然变了:云曦的祖父正举着织时梭,对着一个被绑在石台上的少女(眉眼像星眠),梭芯的光正顺着少女的手腕往里钻,少女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星眠的脸色瞬间惨白,手腕上的银色手链突然发烫,手链上的玉珠映出苍瑶的残影:“别靠近织时梭……它会抽走你的记忆……”
众人还没从刀身的画面中回过神,走廊尽头突然传来“纺车转动”的声音,清脆得像在耳边,可往前走了十几步,声音却越来越远,仿佛永远走不到头。更诡异的是,走廊两侧的墙壁开始“呼吸”——墙面的织纹会随呼吸起伏,凸起时会露出里面嵌着的“时间残片”,有炎墟的青铜片、昆仑的钟鼎碎块,还有月轮文明的镜渣,每一片残片里都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像是在求救。
“不对劲,我们走了快半柱香,怎么还在原地?”墨尘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地面的时叶——刚才他踩过的那片时叶,还保持着被踩陷的形状,连渗出的残液都没流动过。
阿烬低头看向左臂的火纹,火纹正泛着微弱的橙光,映得地面的时叶出现了“重影”——原来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在“重复”前一步的轨迹,就像被画在织锦上的人偶,只能沿着丝线的走向移动。
“是织时宫的‘空间折叠’。”玄龟的声音带着疲惫,它的背甲贴在地面,银色纹路正与地面的时叶产生共鸣,“这宫殿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织时梭,我们现在就在梭芯的‘时间线’里,不找到‘断梭点’,永远走不出去。”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落下一片巨大的“时叶天幕”,天幕上织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各时层湮灭文明的遗民,阿烬在上面看到了母亲“炎汐”的名字,星眠看到了“苍瑶”,苍玦看到了昆仑钟卫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标着一个“时间刻度”,像是在倒计时。
“那是……‘记忆收割清单’。”云曦的声音发颤,“织时族长老说过,等他们收集够‘文明记忆’,就会把这些名字从天幕上划掉,对应的遗民会彻底忘记自己的过往,变成织时族的‘记忆容器’。”
段缺的眼镜突然闪过一道绿光,镜片上浮现出一行小字:“断梭点在中央大厅的织时梭底座——小心,底座里藏着‘时间噬虫’。”
众人顺着镜片的指引往前走,这次走廊不再重复,墙面的织纹开始脱落,露出里面的“时间裂缝”——裂缝里是漆黑的虚空,偶尔会有破碎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虚空里敲打着什么。星眠的手链突然缠住阿烬的手腕,玉珠映出一道微弱的光:“前面……有瑶姐姐的气息,还有……妈妈的味道。”
阿烬握紧星眠的手,左臂的火纹突然暴涨,照亮了前方的中央大厅——大厅中央,巨大的织时梭正缓缓转动,梭芯的橙光比刀身映出的更亮,底座周围爬着无数半透明的“时间噬虫”,它们的身体里裹着模糊的记忆片段,有阿烬在黄沙墟逃亡的画面,有星眠在定锚城养残响花的画面,甚至有墨尘当年在昆仑文明训练的画面。
“它们在吃我们的记忆。”段缺的声音发紧,他的导航仪屏幕上,自己的“仪器维修记忆”正被噬虫一点点啃掉,“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忘了为什么来这里!”
苍玦举起短刀,刀身的蓝光与阿烬的火纹交织,刚想冲向织时梭,大厅的穹顶突然传来云曦祖父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欢迎来到织时宫的‘记忆织网’,炎墟的守火人,昆仑的代偿体……你们的记忆,会成为织时族重构时间的最好材料。”
话音未落,织时梭的梭芯突然射出一道绿光,直刺阿烬的左臂——火纹与绿光相撞的瞬间,阿烬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熟悉的景象:炎墟的篝火旁,母亲正对着织时族的人摇头,手里攥着半块火纹玉珏,嘴里说着:“火种不能给你们……会毁了所有时层……”
是母亲的记忆!阿烬刚想抓住这道记忆,却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时间噬虫正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他关于母亲的记忆,正被一点点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