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幕玄辰的问题,像一根淬了冰的钢针,穿透了爆炸的余热与喧嚣,精准而无情地,刺入了我最柔软、最不敢触碰的秘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又凝固。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中奔流的轰鸣,能感觉到他目光的重量,几乎要将我伪装的面具一片片剥落。
我该如何回答?
说我来自一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一个那里没有内力,没有皇权,人们可以乘着铁鸟一日千里,可以通过一块发光的镜子与天涯海角的人说话的世界?
他会信吗?
不,他不会。他只会觉得,我疯了。或者,我是一个比“天火”本身更可怕、更无法理解的妖怪。
我们之间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信任与温情,会在瞬间,被这个荒诞的真相彻底碾碎。
我喉咙发干,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机智与巧辩,在这一刻都宣告失灵。
他眼中的探究与执着,几乎要将我的灵魂灼穿。他没有逼迫,却用沉默,给了我最极致的压迫。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嘶鸣,打破了僵局。
“嘶嘶——!”
那声音尖锐而悠长,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和幕玄辰,都是心神一凛。
我们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在不远处的泥潭边缘,一只足有水桶粗细的、浑身覆盖着墨绿色鳞片的巨蟒,正缓缓地从泥沼中探出半个身子。它没有看我们,而是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吐着长长的信子,发出了警告般的嘶鸣。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四面八方,那些之前被爆炸声惊动的、蠢蠢欲动的毒虫猛兽,仿佛接收到了某种统一的指令。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只人头大小的彩色蜘蛛,从岩石的缝隙中悄然后退;一窝潜伏在枯木下的剧毒蝎子,整齐划一地退回了它们的巢穴;就连头顶上盘旋的、嗜食腐肉的怪鸟,也惊叫一声,振翅飞向了远方。
整个沼泽,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从一个危机四伏的猎场,变成了一片寂静无声的鬼蜮。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月惊疑不定地低声问道,她握紧了弓,警惕地环视四周。
季长庚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快步走到我们身边,压低声音道:“不对劲。这些畜生,不是被吓跑的,倒像是在……退避。它们在怕什么东西?”
幕玄辰的目光,也终于从我的脸上移开。他终究是一位身经百战的统帅,在察觉到环境的异常后,立刻将个人的情绪压了下去,恢复了冷静与警惕。
“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他沉声做出判断,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片寂静的丛林。
那根悬在我头顶的、名为“真相”的利剑,暂时被收了回去。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但我知道,这个问题,只是被暂时搁置了。他没有得到答案,就永远不会真正地放下。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我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困境上,“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到‘瘴母’。”
我们没有再耽搁,整理好行装,借着朦胧的月色,再次踏上了深入沼泽的路。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了更加诡异的事情。
我们脚下的路,变得异常的“好走”。
之前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探查的泥潭,似乎总能找到坚实的落脚点。那些盘根错节、布满毒刺的藤蔓,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我们靠近时,会微微卷曲,让出一条可供通行的缝隙。
最开始,我们以为是错觉。但当阿月亲眼看到一条色彩斑斓的、足以见血封喉的五步蛇,在离她只有三尺远时,非但没有攻击,反而惊慌地扭头,钻进了草丛,我们终于确定,这一切并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