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颠簸，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这声音对我而言，却像是自由的序曲。这是我十六年来，第一次看到府墙之外的世界。
小莲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麻雀，趴在车窗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小姐你看！那个糖人捏得好像啊！”
“哇，那座酒楼好高！”
“原来京城这么热闹……”
我只是微笑着点头，目光却穿过那些浮华的街景，观察着更深层的东西。城门守卫的换防规律、巡逻队的阵型配置、街边行人的衣着和精神面貌……这些都是构成这个世界运转的底层数据。虽然没有“数据之眼”的辅助，无法进行量化分析，但将它们记录下来，储存在我的大脑里，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的积累。
影和霜如两尊门神，沉默地护卫在马车两侧。她们的视线偶尔会透过车帘的缝隙扫进来，每当这时，我都会立刻收回观察的目光，变回那个对外界充满好奇又带着一丝胆怯的闺阁少女。
行了约莫半日，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城市的喧嚣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山林的静谧与鸟兽的鸣叫。
万兽山脉，到了。
我掀开车帘，一股夹杂着草木清香和泥土气息的凉风扑面而来。连绵起伏的山脉如一条匍匐的青色巨龙，横亘在天地之间。而在龙首之下，一片巨大的营地依山而建，旌旗如林，帐篷连营，气势恢宏。
营地的最中央，是一顶巨大无比的金色帐篷，顶上绣着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代表着皇权的至高无上。围绕着它，是各个王公贵族的营帐，按照爵位和亲疏，分列四周。再往外，则是精锐的皇家禁军和各家带来的护卫私兵，形成一道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我们秦家的营地，位于东侧最显眼的位置之一，白底黑虎的秦家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威风凛凛。
马车停稳后，小莲先扶着我下来。我刚一站定，周围便投来了无数道目光，好奇的、轻蔑的、鄙夷的、看好戏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那就是秦将军那个‘九阴绝脉’的女儿？怎么也带来了？”
“啧啧，真是可惜了，长得倒是不错，却是个天生的废物。”
“听说她之前还想不开，跳湖自尽呢……能活下来也是命大。”
这些窃窃私语，像无形的针，扎在小莲的身上，让她脸色发白，紧紧地攥住了我的衣袖。
我却恍若未闻，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垂着眼帘，扮演着一个因体弱和胆怯而微微发抖的少女。我知道，我现在越是“废物”，越是“无害”，就越不会有人在意我的行动。
“卿儿。”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抬起头，看到父亲秦威正站在主帐前，一身戎装，气势迫人。他的身后，是同样英武不凡的哥哥秦轩，以及一脸得意、换上了一身火红骑装的秦瑶。
我连忙走上前，与哥哥和妹妹一起，向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