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忘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左肩火烧般的刺痛中恢复意识的。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冰璃宫偏殿那熟悉的穹顶,而是一处更加宽敞、陈设更为古朴肃穆的殿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和一种淡淡的、带着寒意的檀香。他正躺在一张铺着厚厚雪熊皮的软榻上,身上盖着锦被。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黑暗中的刺杀,凌厉的刀光,濒死的绝望,体内那股失控爆发的混沌之力,还有最后灵儿公主惊惶的面容和呼喊……
“你醒了?”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阿忘艰难地转过头,看到雪国国王赫连博正坐在榻边的冰雕椅上,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他。秦御医垂手侍立在一旁,脸色凝重。灵儿公主则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双手紧握,眼中满是担忧和后怕。
“陛下……”阿忘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肩头传来的剧痛和全身的虚脱感打败,只能无力地躺了回去。
“不必多礼。”赫连博摆了摆手,示意他躺好,目光却未曾离开他的脸,“感觉如何?”
“臣……草民……”阿忘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自称,最终低声道,“……还好,谢陛下关心。”
“还好?”赫连博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深沉的审视,“秦御医,你来说。”
秦御医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陛下,阿忘公子肩头旧创崩裂,失血过多,加之急怒攻心,元气损耗甚巨,需静养旬日。不过……”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既有惊骇,也有困惑,“最奇的是,老臣在为公子诊脉时发现,他体内似乎有一股……一股极其精纯而古老的气息,正在自发运转,修复其受损的经脉,其效远胜寻常药石!这……这绝非普通内力,倒像是……像是传说中的‘先天本源之炁’!”
“先天本源之炁……”赫连博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精光暴涨,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阿忘,“昨夜,那两名刺客,一人手腕被利刃所伤,另一人……却是被一股无形无质、却凌厉无匹的力量重创心脉,若非他功力深厚,恐怕已当场毙命。阿忘,告诉朕,那是何物?”
来了!最核心的问题,终究无法回避!
阿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昨夜情急之下爆发的那股力量,再也无法隐藏了。他闭上眼,脑海中一片混乱。怎么说?说自己不知道?可那力量确确实实是从自己体内发出的。说实话?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臣……草民……不知。”最终,他只能选择最苍白无力的回答,声音沙哑而疲惫,“当时……只觉得……有一股气,自己冲了出来……不受控制……”
赫连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深处。整个殿宇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灵儿紧张地绞着手指,秦御医大气不敢出。
良久,赫连博才缓缓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冰雕扶手,发出清脆的嗒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