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白岑睡得并不安稳。
意识像是陷在绵软的泥沼里,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
散打馆的木地板泛着冷硬的光,白岑第一次穿上拳套,笨拙地挥舞着手臂,一次次被对手绊倒,摔得浑身青紫。
回家时,母亲正坐在床头等着她,手里攥着那管紫苏味的药水。
棉签擦过伤口时,刺痛让她忍不住龇牙咧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母亲垂着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砸在床单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画面猛地一转,是少年组锦标赛的赛场。
裁判举起对手的手臂宣布胜利时,她攥紧的拳套里全是冷汗。
回到家,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擦着她的奖杯,那是上次比赛得的第三名。
“你不用太在意名次,”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烟草的醇厚,“真到了求生的时候,你只要不是最后一名就行。”
可没过几秒,父亲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粗糙的手掌抚在她的头顶,力道沉得让她有些发闷:“但你还是得拼尽全力,哪怕拿了第一名,也未必能抢得到那个求生的机会。”
“那个机会……是唯一一个吗?”小小的白岑仰着头问,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父亲的脸上,看不清他的神情。
梦里的父亲没有回答,只有沉默像潮水般漫过来。
但白岑清晰地记得,现实里父亲当时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不知道。”
梦境再次跳跃。
她已经是十几岁的模样,背着书包兴冲冲地往家跑,书包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可刚到楼道口,就看见家门虚掩着,一条细细的光缝里,传来父母压低的说话声。
“我们真的……不能告诉她吗?”母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刚哭过,每一个字都裹着颤抖。
“你是知道他们的手段的,”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告诉她,就等于把她往死路上推。我倒没什么,可你……我不能失去你啊。”
白岑的脚步像被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推开门,想问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身体却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猛地一下,白岑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更加狂暴,像是有无数匹野马在疯狂地撞击着玻璃。
她定了定神,起身走到窗边,刚拉开窗帘,就看到站在阳台的潇优转过身。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晦暗不明,见白岑醒了,便直接说道:“你醒了,水位上升得很快,洪水已经漫到四楼的位置了。”
白岑心里一惊,探头往窗外望去,浑浊的洪水确实已经涨到了四楼的窗台,一些漂浮的杂物随着水流撞击着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样的洪水太反常了,”潇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更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白岑点点头,她也觉得这事蹊跷。
没过多久,客房的门陆续打开,大家都被外面嘈杂的雨声和水流声惊醒了。
“这雨怎么下得这么大,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杜梓睿打着哈欠走出来,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