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疲惫，仿佛从时光长河尽头传来。
李游身躯猛然僵硬，尝试着循声望去。
只见祭坛深处的阴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踱出。
他身着残破古旧的长袍，身形佝偻，却顶着一颗狰狞的兽头。
兽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龙头，而是一种接近蛇的状态。
无角、覆满暗沉鳞片。
浑浊的竖瞳中，沉淀着万载的孤寂与麻木。
蛟龙？
李游心中浮现出这么一个概念。
但他也不确定。
“拜见前辈。”
没有什么犹豫，李游弯腰便拜。
作为一个主角，见到机缘地的前辈，抱拳行礼，神色恭敬，那是基本礼仪。
这点李游早就跟系统学得透透的了。
“不必多礼，起来吧。”
那道蛟龙身影淡淡道：“你是这两万年来，第一个通过血髓天瀑的试炼者。”
“可以拿到此地的奖励。”
李游问：“敢问前辈，这奖励是什么？”
“可是第七道源种？”
蛟龙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道：“你通过了完整的血髓天瀑，自然是会给你来自血髓天瀑的精华赐福。”
李游道：“前辈，方才晚辈一路顶着压力向上，每百丈都会接收到一次精华赐福，万丈以来，已经接受过数百次了。”
“能否换一个奖励？”
这血髓精华赐福，这一路上，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对李游还算有点效果。
之后就越来越少。
他甚至感觉，这血髓精华的奖励，不像是给他这个阶段修士，随着高度的提升，难度与奖励完全不成正比。
蛟龙道：“你小子懂什么？完整的精华赐福，若是能与龙君大人无上大道的一丝感悟结合，将是天大的机缘。”
“对参悟龙君大人的传承都有帮助。”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惋惜：
“通过血髓天瀑，是龙君大人为初步合格试炼者准备的奖励。”
“希望一些天资尚可，但又没有资格成为传人的弟子，不至于空手而归。”
“却没想到，两万年来，这初步合格者，只有你自己。”
李游眼角抽搐：“是不是通过血髓天瀑的难度太高了……毕竟，进入天墟云巢的境界限制，都在练气期，就算再禁区开放时间内突破筑基境，也很难走到这里来啊。”
蛟龙闻言长叹一口气：“早料到东域四郡会衰落，却没想到已经衰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天骄之辈突破筑基之后，短期内拥有一道台实力或者不错肉身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李游愣住。
你在扯什么淡？
五百丈的地方都有一道台妖兽了行吗？
两千丈就有两道台妖兽了。
这九千九百丈的压力，都踏马到不知道什么战力了。
你知道老子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头吗？
你知道老子这一路消耗了多少资源吗？
你现在在这扯一道台？
但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呆呆望着蛟龙，没说什么。
迟疑了许久之后，他才问道：“那前辈，第七道‘源种’呢？”
蛟龙望着远处的翻滚的血髓，似乎有些走神：“自然也会给你。”
“你如今作为合格者，能够获得的奖励，有三个。”
“分别是【关于龙君大人无上大道的一丝感悟】、【第七道‘源种’】、以及【血髓天瀑完整赐福】。”
“可以三选二。”
“我建议你选后两个。”
李游眨眨眼睛：“为什么？”
蛟龙冷笑道：“其中【关于龙君大人无上大道的一丝感悟】最为珍贵。”
“第七道源种也十分珍贵。”
“只不过，若你没有获得龙君大人的传承，这些都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李游眉毛挑起：“你怎么就知道我无法获得传承？”
蛟龙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竖瞳仿佛穿透了巢穴穹顶，望向那未知的第三区域深处，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万载绝望的麻木：“因为天墟云巢的第三处区域【时尘龙宫】，很难很难。”
“你光是通过血髓天瀑，就已经倾尽全力。”
“拿什么去通过第三处区域呢？”
他缓缓低下头，再次看向李游，那麻木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疲惫：“我作为传承者，已经在此地驻守了两万年。”
“这天墟云巢的开启，我也见过不知多少次。”
“但每一次，这第三个区域【时尘龙宫】的开启，都是充满了绝望。”
“最短的时间，甚至只开启了半个时辰，就关闭了禁区。”
“我作为驻守祭坛的存在，无法看到【时尘龙宫】的景象。”
“但我能够感应到……”
“那些试炼者，在进入第三处区域时尘龙宫时，只有满满的绝望，甚至会感觉有些荒谬。”
“我不知道龙君大人到底设置了什么难度的试炼。”
“但我知道，你一定无法通过。”
“不如放弃第一道虚无缥缈的奖励，更加务实一些。”
听到蛟龙这般形容，李游心中不禁好奇。
这【时尘龙宫】里到底有什么。
从天墟云巢开启到现在，他通过无数渠道得知。
在这天墟云巢之内，虽然名义上最珍贵的，是来自应龙的传承。
可那传承确是不可能得到的，七道‘源种’就已经是其中最珍贵的战利品。
但是却没有人告诉他，
在传承所在的【时尘龙宫】里，到底存在多么高难度的试炼。
才让所有人都这么统一口径。
说出不可能。
“你准备考虑多久？”
蛟龙那张脸上带着一种化不开的忧郁，明明李游已经是两万年来的唯一的通过者，他却丝毫兴奋不起来，只是平静地提醒道：
“我已经感受到，血髓天瀑的力量正在被影响，或许再过四五天的时间就会关闭。”
“你准备考虑四五天吗？”
“那你就只能选后面两个奖励了，因为【关于龙君大人无上大道的一丝感悟】，以你的境界，光是要领悟其中万分之一的意境，都要三天的时间。”
听到蛟龙死鱼一般声音，李游终究是没忍住，也用麻木的眼神看过去：“不好意思，前辈，我选前两个。”
“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吧。”
蛟龙那麻木的竖瞳似乎极其轻微地收缩了一下，一丝微不可察的意外稍纵即逝，随即又被更深的死寂覆盖。
“可。”
他缓缓抬起枯爪，指向祭坛中心。
“站……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