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命宫带煞,眉宇间隐有黑气缠绕!此乃极为罕见的‘阴煞孤星’之命格!”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被震住的众人,继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贫道方才默算她之八字,更是心惊!她命属至阴,水旺木浮,而少爷您,”
他转向萧御,“命格虽贵,却先天不足,五行缺火,体性偏寒!正所谓水火相克,阴阳相冲!”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此女命中之阴煞寒气,正与少爷您体内所需之阳和暖息截然相反!她留在少爷身边,无异于冰雪覆于弱苗之上,时时刻刻都在侵蚀消耗少爷本就微弱的生机元气!少爷此次小恙反复不去,乃至往日体弱多病,其根源,大半在于此!”
最后,他掷地有声,吐出了那三个足以将人彻底打入地狱的字眼:
“此女,实乃——克夫之相!!”
“克夫之相!!”
这四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如同最冰冷的利剑,瞬间贯穿了虞颜的耳膜,直刺她毫无防备的心脏!她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四肢冰冷麻木,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想开口辩解,想大声说“不是的”,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承受着这灭顶之灾。
“轰——”整个正堂如同炸开了锅。仆役们再也无法保持安静,压抑的惊呼声、抽气声、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无数道目光,惊疑、恐惧、厌恶、幸灾乐祸……如同无数支冰冷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那个僵立在原地、摇摇欲坠的瘦小身影。
萧夫人如遭雷击,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她踉跄一步,若不是旁边的丫鬟及时扶住,几乎要软倒在地。
她死死地盯着虞颜,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失望,以及一种被欺骗后的愤怒。“克夫”这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刺中了她作为母亲最脆弱、最无法承受的痛点!
她可以不在乎门第,可以容忍出身低微,但她绝不能容忍任何可能危害到儿子性命的存在!
“不……不可能……”萧夫人摇着头,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怎么会……”
柳芊芊连忙上前扶住萧夫人,脸上满是“震惊”和“痛心”,她看着虞颜,眼圈一红,仿佛无比难过:“颜妹妹……你、你怎会是……这……这让我如何跟姨母交代,如何对得起表哥啊……”她的话语,看似惋惜,实则如同在燃烧的火焰上又浇了一瓢油。
“荒谬!一派胡言!”萧御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和愤怒,他咳得更加厉害,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但他依旧用尽全身力气,将虞颜护在身后,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此刻燃着熊熊怒火,直视着那道士,“我之病体,自娘胎带来,与虞颜何干!她入府以来,对我悉心照料,几次三番救我于危难!你这妖道,受何人指使,在此污人清白?!”
他的维护,在此刻被“克夫”二字吓破了胆的众人眼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玄青子道长面对萧御的指责,面不改色,只是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拂尘一甩:“贫道乃方外之人,不过据实而言。信与不信,皆在福主一念之间。只是,天机已现,若不断绝这祸源,只怕少爷……唉,恐有性命之虞啊!”他最后那句拖长了语调的叹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夫人猛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再睁开时,她看向虞颜的眼神,已再无往日的半分温和,只剩下冰冷的、如同看待洪水猛兽般的疏离与决绝。
虞颜怔怔地站在那里,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她看着萧夫人那陌生的眼神,听着周围那些压低的、却无比清晰的“扫把星”、“祸害”的议论,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恶意和恐惧……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崩塌。
那冰冷的“克夫”污名,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了她的脖颈上,将她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也斩断了她与这萧府最后的一丝温情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