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泣血的告白长文,像萧御亲手点燃的一场焚尽一切的业火,烧掉了所有虚伪的掩饰,也烧掉了他作为“顶流影帝”的最后一丝可能。
他没有再对引发的后续海啸做任何回应,彻底切断了与商业世界的主动联系。
御影工作室并未解散,却在林薇的艰难支撑下,规模急剧收缩,从行业的庞然大物变成了一个仅仅维持基本运转的空壳。
所有代言、剧本、商业活动,全部无限期推拒。
违约金如同雪片般飞来,几乎掏空了他多年的积蓄,但他毫不在意。
财富、地位、名声……这些他曾拥有并为之奋斗的东西,在虞颜冰冷无声的遗体面前,变成了最可笑、最虚无的尘埃。
他的余生,只剩下唯一的内容——接受惩罚。
一场由他内心法官主导的、永无休止的徒刑。
他定期去看心理医生。
昂贵的诊室里,弥漫着安抚性的香氛,医生引导他倾诉,试图帮他梳理那些积压成山的创伤、悔恨和幸存者的负罪感。
萧御配合地坐在那里,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身形比以往消瘦了一大圈,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如今像两口枯井,深不见底,映不出任何光亮。
他会陈述,语气平静得可怕,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那天,我应该在公寓陪着她,而不是去那个该死的酒会。”
“她给我做过饭,番茄炒蛋,咸了。我当时……应该多吃一点的。”
“她留下字条,说‘别找我’。她到最后……都不想再见到我。”
医生试图引导他:“萧先生,你需要明白,抑郁症是复杂的疾病,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萧御会抬起眼,那死水般的眼眸里,才会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痛苦的亮光:“不,医生,您不懂。是我亲手把她推下去的。每一次沉默,每一次权衡,每一次在她需要我站出来时,我选择了背过身去。我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心理咨询,成了他另一种形式的自我鞭笞。
他清醒地剖析着自己的“罪责”,拒绝任何形式的开脱与原谅。
更多的时候,他像一个痛苦的幽灵,游荡在所有留存着虞颜痕迹的地方。
他回到了那个他们初遇的民国影视基地。
片场依旧喧嚣,新的剧组演绎着新的悲欢。
他站在当年那个角落,那里已经堆满了杂物。
他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穿着淡紫色丫鬟戏服、躲在黄包车阴影里默默背词的女孩,还能感受到那束突如其来的追光,和她抬起头时,那双让他心头一震的、带着悲戚与倔强的眼睛。
他伸出手,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落满灰尘的道具。
他去了他们曾秘密约会的、那家隐匿在巷弄深处的咖啡馆。
点了她最爱喝的那款拿铁,糖度却再也无法询问。
他坐在他们常坐的靠窗位置,看着窗外人来人往,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苍白的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却只感到刺骨的寒冷。
他甚至凭着记忆和多方打听,找到了虞颜最后栖身的那座南方小城,那栋破旧的居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