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至少是面对面的，有形的。而此刻的攻击，来自网络的每一个匿名角落，无形，却无处不在，足以将人的精神凌迟。
房间里那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市井声响。
但她的脑海里，却喧嚣着亿万人的指责和嘲笑。
她感觉胸口发闷，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个没有存储但依稀记得的号码——是萧御。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按下了接听键，却喉咙哽咽，发不出任何声音。
“喂。”电话那头，传来萧御低沉而平稳的声音，背景很安静，他似乎在一个私密的空间。“看到消息了？”
“……嗯。”她终于挤出一个音节，带着浓重的鼻音。
“害怕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安慰，也没有责备，像在确认一个事实。
虞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滴在旧被子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能听到她压抑的抽泣声。
“记住你签约时说的话。”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冷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定人心神的力量，“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虞颜的心微微一沉。
但紧接着，他继续说道，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既然选了，就别回头。”
“别看。”
“别听。”
“别回应。”
他的话语简洁，有力，像在下达指令。
“可是……他们……”虞颜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新消息，声音颤抖。
“没有可是。”萧御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势，“粉丝的热情，媒体的追逐，是这把双刃剑的另一面。你想站在光里，就要习惯影子的存在，甚至……被影子吞噬的风险。”
他顿了一下，声音放缓了些许，但依旧带着距离感：
“林薇会处理公关事宜。你现在的任务，是调整好自己。风暴才刚刚开始，虞颜。”
他的话音落下，不等她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虞颜怔怔地坐在床上。
萧御的话，没有一句温柔的安慰，却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她部分无措的恐慌。
他清晰地告诉她，这是代价，是必须承受的代价。
她深吸一口气，用袖子用力擦干眼泪。
他说得对，路是她自己选的。
她想要那个“被看见”的机会，想要站在他身边，探索表演的无尽可能……那么，这些谩骂和质疑，就是她必须渡过的劫。
她拿起手机，不再去看那些不断增加的评论和私信，而是直接长按电源键，关掉了手机。
世界，瞬间清净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无人知晓这间陋室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惊涛骇浪。
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失去了温度。
她想起萧御挂断电话前那句“风暴才刚刚开始”，一股寒意从脚底悄然蔓延。
这，就是成名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用隐私、尊严，甚至内心的平静去交换？
她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角，再抬头望向窗外那片属于cbd的、冰冷而华丽的天际线。
两个世界的碰撞，从一开始，就带着如此残酷的底色。
而她，已经踏入了这片没有硝烟，却随时可能万箭穿心的战场。
平静已被打破，真正的风暴，正在天际线处积蓄着力量，即将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