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秦凯率先下车,迅速安排卫兵警戒,清空通道。
萧御则小心地抱着虞颜,跨出车门。他没有将她立刻放到担架上,而是亲自抱着,大步流星地穿过医院宽敞却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大厅,走向早已准备好的、最安静也最安全的单人病房。
雨水顺着他略显凌乱的发梢滴落,军衬衣的肩头已被虞颜的湿发浸湿了一大片,但他浑不在意。
他那冷峻的面容和肩章上闪耀的将星,让沿途所有医护人员都屏息凝神,不敢多看一眼,只有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回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汉斯院长,务必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
萧御将虞颜轻轻放在病床上,转向那位身材微胖、戴着金丝眼镜的德籍院长,语气平静,却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压,“我要她安然无恙。”
他的目光扫过病房内所有的医护人员,那眼神明确地传达着一个信息——如果这个女孩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请少帅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
汉斯院长连忙躬身,用带着口音的中文保证,随即示意身后的医生护士立刻上前进行检查、止血、包扎。
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医疗器械轻微的碰撞声和医生们压低嗓音的交流。
萧御退到病房的窗边,沉默地看着医护人员忙碌。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灯光,映衬着虞颜毫无生气的脸,显得格外刺眼。
她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被安置在这片纯白之中,与外面那个灰暗、混乱、充满算计的世界隔绝开来。
秦凯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递上一块干爽的白手帕。
“少帅,擦擦吧。您衣服都湿了。”秦凯的声音带着担忧。
他跟随萧御多年,见过他杀伐决断,见过他运筹帷幄,却很少见他如此……失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学生,值得吗?
萧御接过手帕,随意地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水渍,目光却未曾离开病床。
“去查一下她的背景,燕京大学的学生,叫……”他顿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个认知让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是,我立刻去办。”秦凯应道,犹豫片刻,又问,“那……府里和大帅那边,是否需要……”
“暂时不必禀报。”萧御打断他,声音低沉,“等查明情况再说。”
他知道父亲若是知晓,必定又是一场风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
病房里,医生们低声交流着德文和中文,剪刀剪开被血黏住的头发,消毒药水的气味弥漫开来。萧御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身姿笔挺如松,仿佛一尊守护的雕像。
窗外,雨势渐小,但天色依旧阴沉。他不知道救下这个女学生是对是错,或许会带来麻烦,但在那一刻,看着生命在眼前流逝而无动于衷,他做不到。
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清澈、倔强,带着不屈火焰的眼睛,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这不仅仅是一条人命,更像是对他内心深处某种尚未完全泯灭的东西的叩问。
时间在寂静和消毒水的气味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嘤咛。
虞颜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似乎在用尽全力与黑暗和痛苦抗争,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
萧御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一直紧绷的下颌线条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
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