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的问询声落下,殿內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声音並不响亮,却带著一种无形的威压,仿佛大道伦音,每一个字都叩问在申公豹的元神深处。
申公豹只觉得周遭的灵气都变得粘稠,压得他呼吸微微一滯。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端坐於云床之上的那道身影,目光虽然平静,却洞穿了他的一切偽装,直视其本心。
这是一个决定命运的时刻。
他不敢有丝毫的隱瞒,也不敢耍任何心机。
在这样的大能面前,任何巧言令色都只会是取死之道。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喉头滚动了一下,才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
沉吟了数个呼吸的漫长时间,他终於组织好了言语,决定將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
“回稟大能。”
申公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无比。
“天地眾生都知晓,天庭虽为三界正统,执掌天地秩序,其道统看似独立。”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中带著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
“但明眼人皆知,天庭与人教之间,存在著千丝万缕的联繫。”
“这层关係,便註定了天庭的背后,同样站著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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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去天庭做一个隨时可能被当做弃子的臣子,我更愿意选择直接投入圣人门下,寻求真正的庇护与大道。”
他的话语在空旷的大殿中迴荡,逻辑清晰,目的明確。
这番话,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也是他作为一个先天生灵,在洪荒这片残酷天地中挣扎求存的智慧。
西王母笼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眼底深处掠过一抹讚许。
不卑不亢,直指核心。
这个申公豹,心性与眼界,確实远超寻常生灵。
她正欲开口,继续考量其心性之时。
一道声音毫无徵兆地在她的紫府识海中响起,那声音浩瀚、淡漠,却又蕴含著至高无上的道韵,仿佛是天道意志的直接体现。
“將此人收下,但却不让其进入道统,而是让他前往截教。”
嗡!
西王母的心神剧烈震动了一下。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內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是教主!
这道传音,正是来自於人教之主,那位神秘莫测的周源圣人。
她有些惊讶。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申公豹天赋根骨在先天生灵之中已属上乘,悟性亦是不凡,更难得的是这份审时度势的眼界。
这样的资质,就算不能成为亲传,也足以拜入人教,成为一名记名弟子,得享圣人道统的气运庇护。
这对於任何一个散修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无上机缘。
可是,教主却另有安排。
不入道统,反而要派往截教
截教万仙来朝,教义有教无类,是洪荒第一大教。
但人教与其虽同属,关係却微妙。
教主此举,意欲何为
圣人布局,落子无形。
西王母不敢揣测,也无需揣测。
她只需要遵从。
心中念头电转,前后不过一剎那。
她看向申公豹的目光,已经恢復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你可以成为人教弟子。”
她朱唇轻启,声音淡然。
申公豹的身躯猛地一颤,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衝上头顶,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发出轰鸣。
成功了!
他成功了!
从今往后,他申公豹便是圣人门徒!
这四个字,重若泰山,意味著他將彻底摆脱散修的身份,背后有了一座洪荒世界中最坚实的靠山。
修行之路上的瓶颈,功法神通的匱乏,法宝灵丹的稀缺……这一切都將不再是问题。
一条金光大道,似乎已在他脚下铺开。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谢恩,西王母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刚刚沸腾的心,瞬间冷却了半截。
“但是,你暂时不能够加入人教道统。”
“有一件任务,需要交给你去办。”
申公豹脸上的喜色一僵。
不能加入道统
这是何意
但他毕竟心智不凡,瞬间便反应过来。
这或许……是入门前的最后一道考验!
圣人门庭,岂是那么好进的必然要看其心性,观其能力。
这任务,便是自己的投名状。
只要完成了任务,他就能真正地融入人教,成为那万眾敬仰的圣人弟子。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那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强烈的斗志与期待。
他立刻躬身,神態恭敬到了极点,急忙道:“敢问大能,是什么任务弟子万死不辞!”
他的话音刚落。
嗡!
整个大殿的空间,陡然泛起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但激起的却不是水波,而是大道的律动,是法则的显化。
一道身影,就那么从虚无的涟漪中心,一步迈出。
他出现的瞬间,整个大殿所有的光芒、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气息,仿佛都被他一个人所吞噬。
他站在那里,便成了天地的唯一,宇宙的中心。
西王母第一时间从云床之上起身,对著那道身影敛衽一礼,神態恭敬。
“教主!”
申公豹的瞳孔,在这一刻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教主!
能被西王母这等准圣大能称之为“教主”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人教圣人!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慄感传遍全身,申公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已经驱动著他,五体投地,深深叩拜下去。
“弟子申公豹,拜见圣人!圣人万寿无疆!”
他的额头紧紧贴著冰冷的地面,连一丝一毫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周源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匍匐在地的申公豹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蕴含著一方宇宙的生灭,一眼便看穿了申公豹的过去、现在,以及那被天机所笼罩的未来。
一丝惊讶,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有趣。
此次封神大劫,乃是天道定数,眾圣皆有所感,知晓將有应运而生之人出世,代天封神。
元始天尊已经找到了他的应劫之人,姜子牙。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
这一次,应运而生者,並非一人。
而是两人!
其中一个,是此刻还在商朝都城朝歌之中,默默无闻的姜子牙。
而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个一心想要拜入自己门下的申公豹。
一正一反,一成一败。
姜子牙主“封神”,而申公豹,却主“上榜”。
在原本的天道轨跡中,此人可以说是一颗彻头彻尾的灾星,凭一己之力,將无数截教仙人送上了封神榜,填补了天庭的神位空缺。
这样的人,周源自然不希望他现在就加入人教,沾染上人教的因果。
但他的命格又如此特殊,是推动大劫的关键一环,弃之可惜。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在大劫之中,尽情地发挥他的“本性”,待到尘埃落定,因果了结之后,再將其收归门下。
“你可以入人教。”
周源开口,声音平淡,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威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申公豹的元神之中。
“却暂时不能为人教弟子。”
申公豹的心猛地一沉,却不敢有任何异议。
只听那圣人之言继续响起。
“本尊要將你派遣前往截教或者阐教。”
“你过去之后,不需要有任何特定目的,也不需要为本教谋划什么。”
周源的目光幽深,仿佛看穿了万古时空。
“你只需要……按照你的本心行事即可。”
此言一出,申公豹彻底愣住了。
按照本心行事
这是何意
“等大劫结束之后,你便可以重归人教。”
周源平静地投下了一个足以让任何生灵都为之疯狂的承诺。
“届时,可直接为本尊亲传弟子。”
闻言,申公豹整个身躯都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被无限拉长。
那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化作一道撼天神雷,在他的神魂深处轰然炸响,將他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理智,尽数劈成了齏粉。
圣人亲传弟子
他听到了什么
自己,申公豹,一个在金鰲岛外苦苦求道,连山门都未能踏入的散修,竟然能得到这般一步登天的无上机缘
一股灼热到几乎要將他五臟六腑都焚化的狂喜,从他丹田气海深处猛然爆发,瞬间衝上天灵。
他的血液在奔流,在咆哮,耳畔儘是自己心臟擂鼓般的巨响,震得他头晕目眩。
他匍匐在地的身躯,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死死抠著冰冷坚硬的地面,已然泛白。
这可是圣人!
万劫不磨,天道不灭,俯瞰眾生,执掌纪元更叠的无上存在!
成为圣人的亲传弟子,便意味著拥有了这洪荒天地间最硬的靠山,意味著无穷的资源,意味著通往大罗金仙,乃至准圣的通天大道!
这是他从前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终点。
然而,周源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盆九幽玄冰水,兜头浇下,让他沸腾的神魂瞬间冻结。
“阐教或者截教。”
冰冷的字眼,不带一丝情感。
申公豹脑海中那片由狂喜构筑的琼楼玉宇,轰然崩塌。
阐教截教
那不是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的道统么
圣人为何要將自己派往其他圣人的门下
一个念头,带著刺骨的寒意,从他心底最深处浮现,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臥底。
这个词,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他不是蠢人,相反,他自认心智远超常人。他立刻就想到了这背后的恐怖风险。
那可是另外两位圣人的道场!
在圣人眼皮子底下玩弄心机,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连转世轮迴的机会都不会有。
元始天尊的威严,通天教主的霸道,光是想一想,就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颤慄。
被发现了会是什么下场
他不敢想。
或许会被炼成法宝,不得超生。
或许会被打入九幽炼狱,受罡风烈火侵蚀神魂。
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臟,让他无法呼吸。
可是……
被恐惧压下的野心並未熄灭,反而在绝境中燃烧。
他想起自己为求道离开洞府,一路奔波。
想起大教弟子的眼神,想起同辈散修的讥讽。
他从不甘於平凡。
若是没有搏命的念头,他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匍匐在圣人面前。
富贵险中求。
求道之路,逆天而行,步步杀机。
畏惧死亡,便无法窥见大道。
这一次的风险巨大。
但机遇,同样浩瀚。
一边是死,另一边,却是成为圣人弟子,执掌大教,甚至影响圣人博弈。
他的呼吸加重。
恐惧与欲望在他心中交战,撕扯著他的神魂。
片刻死寂,內心挣扎。
最终,野心吞噬了畏惧。
申公豹抬起头,眼中已无犹豫。
他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嘶哑却坚定。
“弟子愿意!”
周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洞悉了他內心的挣扎。
对於申公豹的选择,他並不意外。
此人的性格,註定他会抓住这根稻草,哪怕另一头连接著深渊。
嗡!
周源没有多言,抬手一挥。
申公豹面前的虚空中,绽放出两团神光。
空间在光下扭曲,大道法则的气息瀰漫开来,带著天地初开的气息。
申公豹瞳孔收缩。
那两团光芒中,悬浮著两件宝物。
一件是玄黑宝幡,幡面绣著符文,黑气繚绕,散发出能冻结神魂的气息,仿佛能吞噬光线。
另一件,则是一柄金光灿灿的短剪,剪身由两条金蛟交缠而成,蛟首相对,口中寒光闪烁,锋锐无匹的杀伐之气透体而出,切割得虚空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上品先天灵宝!
而且是两件!
申公豹的呼吸彻底停滯了。
他死死盯著那两件灵宝,眼神中的贪婪与震撼几乎要溢出来。
这等级数的宝物,整个洪荒都屈指可数,任何一件出世,都足以引得大罗金仙级別的强者爭得头破血流。
而现在,这位圣人,就如此隨意地將两件赐给了自己
“这两件先天灵宝,便是你的拜师礼物。”
周源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击在申公豹的心上。
“將其祭炼后,你便拥有著自保之能。”
申公豹强压下心中的狂涛骇浪,竭力控制著自己颤抖的双手,就要去接那两件灵宝。
“此外再交给你一件事。”
周源的声音再次传来,让申公豹的动作一顿,立刻重新摆出恭敬聆听的姿態。
“若是可以让截教弟子和阐教弟子產生矛盾,算你立下大功。”
“届时,本尊將赐予你极品先天灵宝。”
轰!
极品先天灵宝!
如果说刚才的两件上品先天灵宝是让他狂喜,那么这句承诺,则是让他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是什么概念
那都是圣人赖以镇压气运的至宝!
一件极品先天灵宝,足以开创一个不朽的大教!
申公豹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这巨大的诱惑面前战慄。
他终於明白,自己要做的这件事,其重要性远超自己的想像。
阐教与截教,同为三清道统,其教义却是一个“顺天”,一个“截天”,根本上便是水火不容。
只是碍於三清情谊,又有著共同的外部压力,这份早已存在的裂痕才被强行弥合。
而这位圣人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成为那根楔子,將这道裂痕,彻底撬开!
於封神大劫之中,引爆三清內部的矛盾!
这是何等惊天动地的手笔!
不光是要削弱三清的实力,更是要从根源上,动摇天道的运转!
想通了这一切,申公豹再无一丝一毫的牴触,反而涌起一股参与到这盘天地棋局中的无上兴奋。
他將两件灵宝郑重无比地捧在手中,那冰冷的触感和沉重的分量,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
他再次俯身下拜,这一次,是发自內心的敬畏与狂热。
“弟子遵命!”
“定然会竭尽全力的完成此事,绝不负圣人所託!”
周源微微頷首,身影便从原地消失,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殿之內,只剩下申公豹一人。
他感受著手中灵宝传来的浩瀚力量,又回味著那关於“极品先天灵宝”的承诺,胸中豪情万丈。
阐教,截教,元始,通天……
从今天起,他申公豹,將是搅动这场风云的棋手之一!
他站起身,对著周源消失的方向再次行了一个大礼,隨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座决定他命运的宫殿。
他的背影,在殿门光影的映衬下,被拉得极长,带著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直到申公豹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感应中,空旷的大殿深处,一道婀娜华贵的身影才缓缓显现。
西王母美眸中带著一丝复杂与震撼,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圣人的手段,实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她沉默了许久,才终於打破了这份寂静,声音清冷地开口。
“教主这是打算让三清之间自相残杀”
周源的身影再次浮现,他脸上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仿佛刚才布下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閒棋。
“哪里有这般容易。”
“不过只是让其尝试看看,且当做隨手下的一手棋罢了。”
西王母闻言,心中那份震撼却丝毫未减。
让三清反目,这等足以顛覆洪荒格局的滔天谋划,在教主口中,竟只是“隨手下的一手棋”
圣人之间的斗法,其层次之高,其影响之广,已经完全不是她这种先天大能所能揣测的了。
她识趣地没有再多问。
在这种存在的棋盘上,自己能做的,或许只有当好一颗有用的棋子。
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手中之事。
......
商朝,朝歌。
鹿台之上,金殿辉煌。
青铜巨鼎中燃著顶级的异兽油脂,散发出寧神静气的异香,与殿內醇厚的酒香交织在一起。
钟鸣鼎食,乐舞不休。
为了庆贺太师闻仲平定北海,大胜归来,人皇帝辛於宫中设下最高规格的宴席,遍请群臣。
而玄都大法师一行人,则被奉为了最尊贵的座上宾,席位甚至在闻仲之上。
鎏金的青铜酒爵中,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动,映照著帝辛那双深邃而充满威严的眼眸。
他端起酒爵,目光越过下方群臣,最终落在了气质淡然,仿佛与这人间富贵格格不入的玄都身上。
“大法师,诸位仙长。”
帝辛的声音洪亮,带著君临天下的气魄,瞬间压过了殿內的丝竹之音。
“今日之胜,多亏诸位相助。孤有一请,不知诸位可否暂时留在朝歌,担任国师之位孤在此立誓,凡人教所需,大商国库,予取予求,定然不会亏待诸位分毫。”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闻仲等人面色微变,而那些凡人臣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人皇在向圣人道统拋出橄欖枝。
玄都端坐不动,连眼帘都未曾抬起,只是將手中的酒爵放下,发出清脆一响。
他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人皇无需如此客气。”
“吾乃盘古开天后,女媧娘娘亲手捏造的第一批人族,是为先天人族。”
他终於抬眼,看向帝辛,目光古井无波。
“人族之事,於我而言,非是相助,而是分內之责,义不容辞。”
一句话,乾脆利落。
没有谈条件,没有讲利益,只有最纯粹的立场。
帝辛闻言,龙躯微微一震,紧绷的肩背骤然鬆弛下来。
他脸上浮现出发自內心的笑意,那是一种卸下重担的轻鬆。
“好!”
“有大法师此言,孤,心安矣!”
他彻底放下心来。
有著玄都这位人教首徒和一眾弟子的承诺,就算大商境內再有叛乱,哪怕背后站著的是其他圣人道统的影子,他也足以高枕无忧。
这些年来,他这位人皇当得並不轻鬆。
坐拥人间至高权柄,却时刻要提防著那些来自九天之上的目光。
对於阐教、截教、西方教……对於任何一个圣人道统,帝辛心中都保持著十二分的忌惮。
他畏惧的,从来不是那些神仙妖魔的杀伐神通。
他真正担心的,是他们会用各种手段,或明或暗,一点点分化、窃取属於人皇的权柄,將整个人族的气运当做他们博弈的棋盘。
唯独人教,是个例外。
自上古三皇五帝始,人教便被尊为人族圣教,享受人族气运供奉。
但悠悠万古岁月,人教从未插手过任何一朝的人族內政,更没有干涉过任何一代人皇的决策。
他们就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只在人族面临灭顶之灾时,才会现身。
就凭这份从不逾矩的姿態,人教,就比其他所有圣人道统都更值得他这位人皇倾心信任。
朝歌的宫殿內君臣宴饮。
城池的另一端,巷弄里,几道身影出现。
他们身穿道袍,气息与这市井不同。
为首之人,是阐教的广成子。
他们穿过几条巷子,在一个墙角下,找到一个算命摊。
摊主是个老者,趴在桌上,对著一盏油灯睡著了,嘴角还掛著涎水。
晚风吹过,捲起落叶,吹得“铁口直断”的幡旗作响。
一名阐教弟子用神念扫过,皱眉。
“师兄,这就是师尊所说……那个关係到封神成败的应劫之人”
他的语气里是难以置信。
“他只是个凡人,没有特殊之处。而且他阳寿將尽,活不了几年了。”
广成子眼神也闪过疑虑。
这老者,是个凡人。
体內无法力,灵根驳杂,不能引气入体。
这样的人,怎能执掌封神
但他很快收敛心神。
“不清楚。”
“但,这是师尊的法旨。”
广成子的声音没有感情。
“圣人布局,我等只需遵从。先將他带回玉虚宫。”
话音落下,他没有多余动作。
他抬起手,对著那睡著的老者一指。
周围空间扭曲,算命摊前的景象模糊了一瞬。
巷弄里的风还在吹,油灯还在闪。
但那张桌子后面,已没有人。
睡著的姜子牙,连同他身下的板凳,都消失了。
……
崑崙山,玉虚宫。
这里的空气,蕴含著道的韵律。
姜子牙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
他一脸茫然。
前一刻,他还在梦里啃烧鸡,下一刻,就到了这个地方。
这是哪里
他环顾四周。
白玉为阶,仙光为梁,紫气氤氳。
云床之上,坐著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姜子牙感知到对方的存在,灵魂就在颤慄,想要跪下。
下方两侧,站著数道身影,气息让他感到渺小与敬畏。
圣人之名,他一个算命的也听说过。
可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他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