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人潮涌动。
可谁也不敢再靠近那片被两个老头子划出来的战场。
鲁平就像换了个人。
他那佝僂的背,竟挺得笔直,每道命令都吼得地动山摇,不容半点迟疑。
陈通也没了半分海上梟雄的模样,竟真提溜著个酒葫芦,在人群里跑前跑后,活脱脱成了个打下手的杂役。
“木头!这边垫高三寸!没吃饭吗用点劲儿!”
“桐油!老子要最好的桐油!把那几个油桶都给老子滚过来!”
“还有你,陈通!酒呢老子的酒呢”
鲁平一声吼,整个码头的空气都得抖三抖。
陈通黑著脸,把一罈子刚从镇上酒馆抱回来的“烧刀子”往地上一墩。
“喝!喝死你个老东西!”
鲁平连眼皮都没抬,抄起旁边一个破碗,舀了满满一碗,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烈酒入喉,他那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里,却烧起两团火。
“开工!”
一声令下,一场在所有人看来都匪夷所思的“造船”大戏,正式拉开了序幕。
“海龙號”被十几个人用最粗的缆绳,硬生生从水里拖进了干船坞。
当它那残破的船底,完完整整地暴露在阳光下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已经不能叫船了。
船底的龙骨,断了不止一处,其余部分也被海虫蛀得千疮百孔。
船身的木板,烂得跟豆腐渣似的,用手一抠都能掉下一大块。
“这……这还怎么修”
“我看直接劈了当柴火烧,还能暖和点。”
就连那些被雇来的散工,都开始窃窃私语,觉得这两块钱的工钱,怕是不好挣。
鲁平却像是没听见。
他背著手,绕著那堆“烂木头”走了三圈。
然后,他站定在船头,伸出两根手指。
“锯。”
他指著船底一处看似完好的地方。
鲁小笙二话不说,拿起一把长锯,就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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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我来!”
“你”鲁平瞥了她一眼,“你那点力气,给她挠痒痒都不够。”
他从旁边一个壮汉手里,一把夺过那柄足有一米长的钢锯。
他没让任何人帮忙,就那么一个人,对著那处坚硬的木板,一锯一锯地拉了起来。
“嘎吱……嘎吱……”
刺耳的声音,听得周围人直打颤。
可所有人都发现,鲁平的动作,稳固异常。
他的每一次推拉,力量、角度,都分毫不差。
半个钟头后。
“咔嚓!”
一块巨大的船板,被硬生生锯了下来。
切口平滑如镜。
船板落地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傻了。
船板內侧,早就被海水腐蚀得不成样子,黑乎乎的一片。
可鲁平,偏偏就从这一堆烂泥里,锯出了一块唯一还有救的“好肉”。
“神了……”
一个老师傅看得眼都直了。他自詡从业五十年,可也被眼前这人的“神通”惊得无法言语!
鲁平扔掉钢锯,喘了两口粗气,又灌了一大碗酒。
“陈通!”
“干嘛”陈通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量尺寸。”
鲁平指著那根被抬进来的铁肋木。
陈通哼了一声,但还是拿起墨斗和尺子,走了过去。
两个老头子,一个报数,一个划线,竟配合得天衣无缝。
“左三寸,斜切。”
“右一尺,留榫头。”
他们说的,全是外人听不懂的行话。
他们每说一句,鲁小笙就在那根铁肋木上,用墨线弹出一道笔直的黑线。
很快,铁肋木上就被画满了交错的线条。
“魏铁山!”鲁平又是一声吼。
“哎!在!”魏铁山赶紧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