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天境内,星辰轨迹的运行似乎比往日更加深邃、缓慢,每一缕星光的明灭都仿佛在演算着天地间最本源的奥秘。马小玲与斗姆元君的意志已彻底从初步融合的状态转入更深层次的推演与分析。她们如同两位最高明的医者,面对着一个病入膏肓却并非无药可救的病人,正在抽丝剥茧,厘清其病根所在。
围绕在她们意志周围的,是无数由神念与法则具现化的光带、符文与景象。有天界仙神周身缠绕的、肉眼不可见的业力黑线;有忘川河中沉浮哀嚎、怨气冲天的孤魂野鬼;有人间因战乱、疾病横死而无法消散,最终化为厉鬼为祸一方的惨状;也有魔界凭借忘川之利,吸纳怨气修行,势力日渐坐大的隐忧……
这些纷繁复杂的表象,如同混乱的线头,亟待梳理。
“始于花神之殇,显于水境之悲,困于幼女之厄,现于夜神之艰……”马小玲的神念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开始切入这些表象之下,“然,此皆非根源,仅为顽疾之症状尔。”
斗姆元君的意志传来一阵深沉的共鸣:“然。万般因果,皆指向法则之缺。吾等前番推演,已确认‘地道’湮灭为关键。此刻,需将此脉络彻底厘清,将其与此界诸般乱象之关联,一一印证,以定救治之先后缓急。”
两人意志合一,磅礴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巨网,再次笼罩整个三界,但这一次,并非泛泛感知,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追踪“业力”与“亡魂”的最终去向,以及它们对世界产生的影响。
**推演一:业力积弊,天道失公。**
她们的意志锁定了一位刚刚因修炼魔功、屠戮生灵而修为大涨的魔族将领。此人周身业力浓郁如墨,冤魂哀嚎的虚影几乎凝成实质缠绕其身。按照健全世界的法则,如此滔天业力,必遭天谴,或心魔反噬,或雷劫加身,难有善终。
然而,在此界,她们“看”到的是:天道虽有感应,降下些许业火灼烧其神魂,却因缺乏地府审判与系统的业力清算机制,这点天道反噬竟被那魔族将领以秘法及魔气硬生生扛了过去!虽受了些苦头,根基却未损,反而因其恶行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力量提升。
“业力不得有效清算,行恶无即时恶报,甚至可能因恶得利。此乃天道失公,纵容罪恶,长此以往,善者心寒,恶者猖獗,三界道德基石必将崩塌。”马小玲冷然道。这并非天道不愿惩罚,而是惩罚的“工具”和“流程”不全,力度不足。
**推演二:亡魂无归,怨气淤积。**
她们的意志又投向人间一座刚经历战乱的古城。无数横死的兵士与百姓魂魄离体,茫然四顾,无所归处。部分魂魄在阳气消磨下逐渐消散,回归天地(但过程缓慢,且充满痛苦);部分魂魄因执念或机缘,吸收阴煞之气化为厉鬼,为害一方;更多的魂魄,则被忘川那天然的吸引力所捕获,浑浑噩噩地飘向那幽冥河流。
而在忘川之中,景象更是触目惊心。无数亡魂在其中沉浮、挣扎、互相撕咬吞噬。强大的厉鬼吞噬弱小的魂魄以壮大自身,魔界之人定期来此“捕捞”怨魂用以修炼邪功或祭炼法器。这里没有净化,没有审判,没有秩序,只有最原始、最残酷的弱肉强食和怨气的无限积累。
“亡魂不得安息,怨气不得疏导,反而成为滋养魔道、污染天地的毒源。此乃阴阳通道堵塞,死气反侵生机之兆。”斗姆元君的意志带着沉重。忘川就像是一个没有排污能力的巨大化粪池,不断接收污秽,自身日益肮脏,还污染着周边的环境(魔界),甚至通过某种渠道,将怨戾之气反馈给天道,加剧其失衡。
**推演三:轮回停滞,因果错乱。**
她们的意志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消散的灵光。那是一个前世积德行善之人残留的一点本源灵光,照理应有福报。但因无轮回秩序,这点灵光飘荡许久,最终竟附着一个即将诞生的、父母皆为大奸大恶之徒的胎儿身上。其结果可想而知,这点善性灵光非但未能带来福报,反而在恶浊的环境中备受煎熬,甚至可能被染黑,造就一个更加矛盾的恶徒。
“无有轮回,善无善报,恶无恶报,甚至因果错配。生灵降世,魂魄来源混杂,先天便带无妄之因果,如何能求公平?此乃命运不公之源头,亦是诸多悲剧之伏笔。”马小玲指出了最致命的一点。没有地府进行审判和安排转世,所谓的“命数”在很大程度上成了一场混乱不堪、毫无公正可言的随机分配。
**推演四:魔界坐大,三界失衡。**
目光聚焦魔界。正是因为忘川的存在,以及其对亡魂怨气的天然汇聚,使得魔界获得了其他界域难以企及的“资源”。魔修可以借助怨气快速提升实力,炼制强大的魔宝。这使得魔界虽然在顶尖战力上或许不及天界,但其整体实力和潜在威胁却在不断增长。更重要的是,魔界掌管(哪怕是粗糙的)忘川,使得其在三界中占据了一个特殊而关键的位置,拥有了与天界叫板的某种资本。
“魔界因忘川而兴,忘川因地道湮灭而存。此消彼长,天界权威受损,三界力量失衡,战乱频发之隐患,皆系于此。”斗姆元君道出了天界一直以来对魔界忌惮的深层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