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媚娘采因缘起(1 / 2)

春日的钱塘,暖风拂过柳梢,吹皱了西湖一池碧水。湖畔游人如织,贩夫走卒的叫卖声、文人墨客的吟哦声、画舫上传来的丝竹声,交织成一幅繁华旖旎的江南画卷。

许仕林已长成清俊少年,一身半旧不新的青衫洗得发白,却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清雅。他今日向学塾告了假,奉伯母(他心中认定的母亲)许姣容之命,去城西为身体不适的李公甫抓几帖安神调理的药材。碧莲原本闹着要跟来,却被许姣容以“女儿家需学些女红”为由留在了家中,此刻想必正撅着嘴生闷气。

仕林提着包好的药材,缓步走在湖畔。他虽生于斯长于斯,却鲜少有如此闲暇静心观赏湖光山色。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苦读诗书,那份专注与刻苦,既是为了不辜负伯父伯母的养育深恩,似乎也是为了填补内心深处某种莫名的空落与渴望。唯有沉浸在书卷中,他才能暂时忘却那偶尔袭来的、毫无来由的忧郁。

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寻了处僻静些的柳荫,倚着树干,目光不经意地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思绪有些飘远。自己为何总与旁人不同?那般体弱,那般喜静,那般容易陷入无端的沉思?伯父伯母待他极好,碧莲更是他生命中最鲜活的光亮,可他总觉得…自己仿佛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根须未曾扎入应有的土壤。

就在他神思恍惚之际,不远处的湖畔小径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和女子低低的惊呼声。

“哎呀!”

仕林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女子似乎被路边突然窜出的野猫惊扰,其中一人身形不稳,险些摔倒,手中的一个小巧花篮脱手飞出,里面彩色的丝线、绣针等物散落了一地。

那险些摔倒的女子,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色衣裙,身姿窈窕,云鬓微乱,抬起的面庞上带着一丝受惊后的惶然,柳眉微蹙,杏眼圆睁,唇瓣因惊吓而微微张启。阳光透过柳叶缝隙,恰好落在她脸上,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娇媚与纯净交织的风情,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美得令人窒息。

许仕林只觉得呼吸一滞,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他并非未曾见过美貌女子,钱塘繁华,不乏佳人,但眼前这女子,却给他一种完全不同、直击心魂的震撼。那是一种超脱凡俗的、灵动鲜活的美,仿佛不似人间烟火。

另一名穿着淡绿衣裙、看似丫鬟打扮的女子连忙扶住她,焦急道:“小姐,你没事吧?”

那黄衣女子摇摇头,目光却落在了散落一地的绣品上,尤其是几枚滚落到草丛里的绣花针,脸上露出些许懊恼。

许仕林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走了过去,敛衽施礼,声音温和:“两位姑娘受惊了。可需在下帮忙?”他说着,便已弯腰,细心地将散落的丝线卷起,又仔细地从草窠里寻出那几枚细小的绣花针,用手帕擦拭干净,这才连同丝线一并递还过去。

他的动作斯文有礼,眼神清澈坦诚,并无半分唐突之意。

黄衣女子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清俊温文的少年郎,脸上的惊惶褪去,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连忙接过,柔声道:“多谢公子。”

她的声音如同出谷黄莺,清脆婉转,听得许仕林耳根微微发热。他这才注意到,那花篮里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绣品,上面绣的是一株并蒂莲,栩栩如生,针法精巧,显然出自心灵手巧之人。

“姑娘的绣工真是精湛。”仕林由衷赞道。

黄衣女子抿唇一笑,更添娇艳:“公子过奖了,不过是闲暇消遣罢了。”她顿了顿,眼波微转,落在他手中提着的药包上,“公子是来抓药的?可是家中有人不适?”

“家父略感不适,并无大碍,有劳姑娘动问。”仕林答道。两人就这般站在湖畔柳荫下,一问一答,竟自然而然地攀谈了几句。所言不过是寻常问候,关于绣艺、关于湖景、关于诗词,却莫名地投契。许仕林平日少言寡语,此刻却觉得与这陌生女子交谈甚是轻松愉悦,心中那点莫名的空落感似乎都被这春风般的笑语暂时填满了。

那绿衣丫鬟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却并未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