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不止是费祎,满朝文武,包括刘禅,全都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情。
“替我们办事?”刘禅忍不住追问。
凌毅走到殿中的巨大舆图前,手指,并没有点在陇右或者汉中,而是重重地,落在了千里之外的,曹魏都城,洛阳。
“诸位请想,一个刚刚遭遇惨败,连儿子都被活捉的将军,回到朝堂,他会如何禀报?”
凌毅的提问,让所有人陷入了沉思。
“他会……推卸责任。”一个官员小声地回答。
“没错。”凌毅的指尖,在“洛阳”二字上,轻轻敲击。“如何推卸责任?最好的办法,不是说自己无能,而是说……敌人太强大,太狡猾,太超乎想象!”
“他会对司马师,对曹魏满朝文武,描绘一支怎样的蜀军?”
“一支装备着能喷吐雷火的妖异兵器,一支行动如风来去如电的精锐骑兵,一支有无数羌胡部落甘为前驱的王师!”
凌毅的语调不高,却带着一股洞悉人心的魔力。
“他会把自己形容得英勇无比,奈何敌军高达!他会把陈训的惨败,归结于蜀汉的阴谋诡计,而非他自己的指挥失当!”
“他越是想保住自己的官位和性命,就越会把我们,夸大得神乎其神。”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所有官员,都在顺着凌毅的思路,想象着陈泰在洛阳朝堂之上,那痛心疾首,慷慨陈词的模样。
他们忽然觉得,那画面,无比的真实。
“所以……”刘禅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似乎抓住了什么,“陈泰,成了我们最好的,传声筒?”
“正是如此。”凌毅转身,看向刘禅。“陛下,我们之前派夜枭在魏国散播的那些,关于‘神粮’、‘祥瑞’的传言,终究只是市井之言,上不得台面。”
“但现在,由一位兵败的雍凉都督,亲自去朝堂之上,为我们‘作证’。这分量,完全不同。”
“他会让司马家的每一个人,都真正相信,我大汉,正在发生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脱胎换骨的变化。这种未知,会让他们恐惧,会让他们猜疑。”
费祎张着嘴,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看到了风险。
而凌毅,却将这风险,变成了撬动敌人内部的,杠杆!
“那我们,该怎么做?”刘禅追问,他已经彻底被凌毅的思路所折服。
“很简单。”凌毅的视线,扫向殿外,那里,夜枭指挥官邵正的身影,早已如雕塑般,静候多时。
“我们要帮陈泰一把。”
“帮他?”
“帮他把这个故事,讲得更精彩,更可信。”凌毅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对着殿外的邵正,下达了命令。
“传令下去。”
“让夜枭在洛阳的暗线,想办法,‘不经意’地,向司马师的心腹,泄露一份名单。”
邵正的身影,微微一动。
“名单?”
“一份,我兴农司和营造司,为了研发八牛弩、冲天雷、凌胶、神粮等等‘奇技淫巧’,所耗费的,‘天价’物资清单。”
凌毅的声音,冰冷而清晰。
“把数字,给我往天上写!黄金十万,精铜百万,各种珍稀矿石,数以万计!要让司马家看到这份清单,就觉得我大汉,已经为了这些东西,掏空了国库,到了穷兵黩武的边缘!”
“让他们觉得,我们虽然手握利器,却也虚弱不堪,不堪一击。”
“让他们在‘立刻出兵,一战灭蜀’和‘固守待变,以防有诈’之间,犹豫不决,争论不休!”
这,是阳谋。
是利用敌人自己的贪婪与多疑,为自己争取时间的,顶级阳谋!
邵正重重点头,正欲领命退下。
“等等。”凌毅又叫住了他。
“在这份天价清单的末尾,再给我加上一样东西。”
“侯爷请讲。”
凌毅看着舆图上,那代表着洛阳的点,一字一顿地说道。
“加上一个,为我们秘密提供这些‘珍稀物资’的,曹魏官员的名字。”
轰!
大殿之内,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嫁祸!
这是赤裸裸的,栽赃嫁祸!
而且是,向曹魏的权力中枢,埋下一颗,足以引发剧烈内斗的,毒雷!
“此人……”刘禅的声音,都有些干涩,“凌卿,打算写谁?”
凌毅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慢慢地,伸出手指,在舆图之上,一个紧挨着洛阳的位置上,轻轻一点。
那上面,写着两个字。
河内。
河内司马氏。
他要写的,是司马家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