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二人回答,凌毅便自问自答。
“是陛下!”
“是安稳的朝局!”
“如今后院起火,根基动摇。我若不回,汉中这十万大军,连同你我,都将成为无根之萍!到时候,别说修堤,别说北伐,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安稳地吃上一口饱饭,都未可知!”
这番话,掷地有声。
姜维和王平,都沉默了。
他们是武将,但不是傻子。他们瞬间听懂了凌毅话语中,那未尽的、令人心悸的含义。
成都,出大事了。
比南中叛乱,严重百倍的大事!
“可是……”姜维依旧不甘,“你走了,这大堤……”
“我只是暂时回去,最多一月,便会返回。”凌毅打断了他。
他从怀中,取出两份早已写好的文书。
一份,递给王平。
“王将军,这份,是未来一月之内,大堤工程的详细图表,与人力调配方案。一切,按此方案执行,便不会出乱子。”
“至于东山采石场,与惊蛰谷之事……”凌毅的语调,陡然加重。
“从即刻起,交由王将军你,全权接管!我已留下手令,廖元只听你一人号令。记住,每日的‘开山符’,产量必须严格控制,只可用于采石,绝不可挪作他用,更不可让任何人,探查其秘!”
王平心中一凛,郑重地接过文书。
“末将,领命!”
他明白,凌毅这是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他。
凌毅又将另一份文书,递给姜维。
“将军,这份,是‘开山符’的简化配方,以及一些基础应用之法。主要是,如何防御。”
姜维一愣。
防御?
“我不在这段时间,汉中诸事,由你与王将军共管。但你,有一项最重要的秘密任务。”
凌毅上前一步,凑到姜维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挑选五百最精锐、最可靠的士卒,由你亲自统领。按照这份文书上的方法,日夜演练。你要做的,不是研究如何用它攻城,而是研究,当敌人用它来攻我们的城时,我们该如何防!如何最大程度地减少它的威力!”
“你要假设,阳平关下,出现了一百车,一千车这样的‘开山符’。你要想出一百种,一千种应对之法!”
“将军,进攻的矛,我已交给了王将军保管。而如何打造最坚固的盾,我把它,交给你。”
姜维浑身一震。
他呆呆地看着凌毅,那颗因愤怒和不甘而狂跳的心,瞬间被另一种,更加沉重,也更加炽热的情感所填满。
他明白了。
凌毅不是不信任他。
凌毅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将大汉的未来,交到了他的手上。
当所有人都只看到“开山符”无坚不摧的“矛”时,凌毅,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应对这柄矛的“盾”。
这个人,究竟想了多远?
“我……”
姜维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三个字。
“我接令!”
他紧紧攥着那份文书,仿佛攥着一座山。
危机,似乎就此化解。
凌毅转身,准备上马。
“等等!”
姜维忽然又叫住了他。
这位大汉的大将军,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扭捏与不自然。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小的,雕刻着猛虎的玉佩,塞到了凌毅手中。
“我姜家之物。在成都,若遇到过不去的坎,拿着它,去找城中西街的‘天水商行’。”
说完,他便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回了营中,再没有回头。
凌毅握着那块尚有余温的玉佩,心中一片温暖。
这是姜维,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关心,也交出了他的底牌。
“费公,走吧。”
凌毅翻身上马,对着费祎点了点头。
“好。”
费祎深深地看了一眼城楼下,那重新变得井然有序的将士,再看了一眼马背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凌毅,心中感慨万千。
弹指之间,安抚两大重将,布下环环相扣的后手。
此子,非人也。
马队启程,向着成都的方向,绝尘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
邵正和蒲元,紧紧跟在凌毅身后,他们的心,也随着马蹄的节奏,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这一去,是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