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之前那番“被监视”的猜测和自嘲，现在倒觉得有几分好笑。如果他真派人盯着我，那我今天去尼姑庵“考察”的行为，落在他眼里，不知会作何想法？会不会觉得我这女子脑子不太正常，时而抑郁，时而狂奔，时而还想去出家？
这么一想，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生出几分恶作剧般的促狭。他爱看就看吧，反正我苏小小行得正（偶尔跑得歪），坐得直（偶尔躺得平），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不是演给别人看的。
练完字，我又抱起了琵琶。许久未认真弹奏，指尖有些生疏。但我没再像前些日子那样，因为弹错几个音就心烦意乱，只是耐心地、一遍遍练习着。琮琮铮铮的乐音流淌出来，不再是为了取悦谁，证明什么，只是我自己与这乐器、与这段时光的对话。
傍晚，小白鞋终于露面了，依旧是翻墙而入，带来一身外面的寒气和她那特有的活力。
“小小！我回来啦！你猜我这两天去哪儿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了什么大秘密。
我给她倒了杯热茶，笑道：“你这神出鬼没的，我哪猜得到。总不会是又去找哪家郎君比武招亲了吧？”
“呸！”小白鞋啐了一口，接过茶杯暖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去……蹲守阮府别业了！”
我心中微微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蹲守那里做什么？”
“打听消息啊！”小白鞋凑近我，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和担忧，“我听说，阮郁那家伙，年后可能还要来钱塘！而且这次，阵仗不小，他那个未婚妻谢清，还有他那个表妹林婉儿，可能都要一起来！”
这个消息，与我之前的某些猜测隐隐吻合。看来，钱塘这池水，是注定要再被搅浑了。
我沉默着，没说话。
小白鞋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小，你……你没事吧？他们要是再来，那个林婉儿肯定又要找你麻烦！还有阮郁他……”她顿了顿，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阮郁那复杂的态度。
我抬起头，看着小白鞋关切的眼神，心里那点因为得知消息而产生的细微波澜，渐渐平复下来。我伸手从油纸包里又拿出一颗糖渍梅子，递给她。
“尝尝，新买的，味道不错。”
小白鞋疑惑地接过去，放进嘴里，立刻被酸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咽下去，才嘟囔道：“酸死了！你怎么爱吃这个？”
我笑了笑，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轻声道：“酸过之后，才有回甘。”
无论谁来，无论发生什么，日子总归是要过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至少，此刻，我嘴里是甜的，身边有关心我的人，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