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那场风波的余韵,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悄无声息地扩散,终是漫进了阮府高耸的院墙。虽无人敢在明面上议论,但那些隐秘的、带着各种意味的目光和私语,却如同蛛网般,缠绕在几个核心人物的周围。
吴姨娘院落·隔岸观火
“娘,您可听说了?醉仙楼的事儿!”三少爷阮涣脚步轻快地踏入其生母吴姨娘的房中,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声音都压低了几分,透着股幸灾乐祸。
吴姨娘正对着一盆新得的水仙修剪枯叶,闻言手中银剪一顿,抬起眼皮,精明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算计的光芒:“嚷嚷什么?没点稳重样子。”她虽如此说,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辈争执,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
阮涣凑近些,急切地道:“怎么能是小争执?那林婉儿搬弄是非,被谢家那位大小姐当场撞破,撕破了脸皮!谢小将军也在场,脸色难看得紧!听说林婉儿最后是哭着走的!”他越说越兴奋,“这下好了,谢家兄妹生了嫌隙,林婉儿那副假面具也被撕了下来!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在舅母面前装乖卖巧!大哥他……哼,夹在中间,怕是也讨不了好!”
吴姨娘放下银剪,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云淡风轻:“郁哥儿自有他的难处。这未来妻兄和表妹闹将起来,他这未婚夫兼表哥,确实难做。”她话锋一转,眼中精光更盛,“不过,这事儿倒也提醒了我们。谢家这位大小姐,性子是烈,却也不是全无脑子。那林婉儿……往日瞧着是个伶俐的,没想到手段如此拙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她看向儿子,意味深长地嘱咐道:“涣儿,近日在你父亲面前,要更显稳重勤勉些。府里越是热闹,咱们越要沉得住气。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明白吗?”
阮涣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儿子明白!定不会让母亲失望。”
积庆堂内·头痛欲裂
与吴姨娘院落的暗流涌动不同,主院积庆堂内,气氛则是压抑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崔夫人斜倚在软榻上,以手扶额,脸色比前几日更加难看。贴身嬷嬷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按摩着太阳穴,室内弥漫着浓重的安神香也压不住那股子闷气。
“造孽……真是造孽啊!”崔夫人声音带着疲惫和深深的厌烦,“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那谢清是个混不吝的,行事张狂也就罢了!婉儿那孩子,平日里看着最是懂事知礼,怎么也……也如此不知轻重!竟敢编造谎话,去挑拨谢家兄妹关系?她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体统!”
她一想到自己向来疼爱的外甥女,竟做出这等事情,还被当场揭穿,就觉得脸上无光,心口一阵阵地发堵。这不仅让她对林婉儿生出了失望,更让她觉得阮府的脸面都被这些不省心的小辈给丢尽了!
“还有郁儿!”崔夫人越说越气,挣扎着坐起身,“他这个未婚夫是怎么当的?谢清那般行事,他管不住!林婉儿跑去跟谢屹私下见面,还闹出这等是非,他就一点不知情?一点约束都没有吗?!”
嬷嬷连忙低声劝慰:“夫人息怒,公子近日忙于公务,怕是无暇顾及内宅这些琐事。再者,表小姐与谢小将军是表亲,偶尔一见,也是常情。谁能料到会生出这般波折……”
“常情?什么常情!”崔夫人打断她,语气激动,“那谢屹对婉儿的心思,当我看不出来吗?如今闹这一出,谢家那边怎么看我们阮家?怎么看郁儿?这婚事……这婚事本就……”她说到此处,想起这桩婚事背后的政治考量,更是气闷难当,重重地叹了口气,重新瘫软在榻上。